就在這來歷不明的瘋子狂笑不止時，母親已經(jīng)從小床上爬起，示意余辰不要出聲。他心領(lǐng)神會，假意與這瘋子交流病情。

“別笑了，快想想辦法，我要怎么讓他們意識到真相？”

那瘋子回過神來，好像在思考對策。他忽然跳到床頭，對著墻壁開始抓撓。一雙手殘破不堪露出骨頭，他一點也不覺得痛，強行弄出一道抓痕。

“我要讓他們相信，兩邊都是現(xiàn)實！夢里的外星人要降臨地球，世界末日的浩劫即將來臨！”

瘋子自顧自地刻字時，母親抄起打掃衛(wèi)生用的掃把，一計猛擊將他整個人抽倒，一屁股摔在地上。疲憊不堪的母親急紅了眼睛，用沖上去扇了一巴掌，將瘋子弄暈過去才算罷休。

“兒啊，讓你受苦了。等我從店里弄把剪刀來，免得這幫瘋子再來打擾。”

說著，她按下緊急求助的按鈕。病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身強力壯的男護工沖入房間里，把實現(xiàn)準(zhǔn)備好的束縛衣、腳環(huán)、手銬通通給他戴上。

“不好意思，醫(yī)院條件有限，精神病人的房間也在同一棟樓，他們經(jīng)常會過來鬧事。下回我們一定嚴(yán)加看管。”

那瘋子漸漸醒了，身體還是動彈不得、被一群大漢強行架走。他骨頭擰的咔咔作響，硬是回過頭對余辰大喊，“一個月后再見，保重！”

說罷，拳頭如雨點般砸到他臉上、胸口上，留下一個個新的傷疤。很快夜里的醫(yī)院恢復(fù)往日的平靜，只是走廊里的燈亮度提高幾分。

他正要睡去，發(fā)現(xiàn)母親沖了一杯咖啡，坐在床頭替他守夜。她飽經(jīng)滄桑的眼睛下是厚重的眼袋，看上去幾天幾夜沒好好睡過覺了。

“媽，早點也睡一覺吧，把這瘋子送走就沒事了。”

一雙有些許皺紋的手拂過額頭，帶給他久違的溫暖。母親靠近他耳邊，對他小聲說著，“不要緊，你別相信他們的胡話就好。這里媽是真的，游戲機是真的，別胡思亂想了。”

見到威脅已經(jīng)解決，余辰緊繃的心終于放下，可以回到地下觀察情況了。如果能生擒張哉，他絕對不可能再給他自由活動的機會。

做善人當(dāng)然可以，前提是他能活下去見到地面。

“好了我要睡一覺，這病得慢慢來。”

躺在床上不能翻身，他頭一回如此難以入眠。被子的觸感如此真實，是母親專門帶來的棉被，之前大約與醫(yī)生軟磨硬泡的了好久。

身與心都漸漸適應(yīng)地下的鋼筋鐵骨，他難以適應(yīng)這副被傷病折磨的身軀。如今只期望那一邊的劫難快點到來，讓他可以脫胎換骨。

即使會夢游做出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也總比躺在床上，生活起居都要人照顧要好。他幾乎徹夜難眠，睡前朝窗外瞟了一眼，隱約看見黎明的微光。

“余兄了不得，能將他鎮(zhèn)壓，你的冥想神通想必修為不低。”

一縷搖曳不定的火光出現(xiàn)在眼前，他抬頭一看，周圍病房消失不見，又變回來五遁宗門的大堂。此刻百事通將張哉綁在神像后，借助祖師爺?shù)耐苕?zhèn)壓他那走火入魔的神通。

“這些鎖鏈困得住他嗎，需不需要我將他打成廢人，再考慮之后的事情。”

百事通見他不放心，讓他觸碰這嶄新的繩索。剛一觸碰，他低頭就看見血紅色的繩子。這東西與馬邦用的別無二致，都是能將人經(jīng)絡(luò)封印的法器。

張哉渾身經(jīng)絡(luò)無法運氣，莫名其妙的神通也消失了。他低垂著頭，半夢半醒地呻吟，似乎在夢里非常難受。

“他這神通有何來頭，把你都給嚇得不輕。”

看著他一頭雜亂的頭發(fā)，余辰心有余悸。如不是有家人在幻覺中與他對抗，恐怕自己只能聽他使喚，無法反抗。

“說來話長。如果要說，這神通與小梁城的公子，林承修關(guān)系不淺。”

林承修，上次拍賣會的主持人，饜鎮(zhèn)堂的頂梁柱。年紀(jì)比余辰大些，他的功力深不可測，而且從屬于手段狠辣、詭異莫測的饜鎮(zhèn)堂，能鎮(zhèn)得住整個拍賣會的場子。

如果這張哉有與林承修類似的神通，就是埋在南平城的一大禍患。

“他生來就會饜鎮(zhèn)堂的神通？”

想到這里，余辰不免覺得自己倒霉。身為武者，會一身鐵軀武功本就算上未來可期，誰承想天天碰上這幫陰險之徒，都是些陰險莫測的招數(shù)。

“此人骨骼精奇，和靈獸一樣有無師自通的本領(lǐng)。舊時稱其為‘靈饜’，生來靈根超過凡人，可隨時潛入神智、化作夢魘。”

果然是涉及神智的神通，余辰想到，只不過是自己修為壓制了他，才不至于陷入夢魘、無法行動。當(dāng)前有“靈魘”在手，直接拿來煉丹不太道德，他還是過不去這關(guān)。

想到與會長張攸之險些劍拔弩張，他決定將這人作為交易，送給張攸之當(dāng)傀儡。作為回報，讓他放下與五遁宗的恩恩怨怨，讓百事通的門派順利立足。

“依我看，不如將他交給青蓮會。一來有了這禮物，會長不至于再刁難你。二來我在青蓮會也有身份，可以隨時關(guān)照張哉的情況。”

聽了余辰的建議，百事通欲言又止，將捆好的張哉從神像下松綁，又立刻換上一顆粗壯木頭。他渾身的經(jīng)絡(luò)依舊被紅繩徹底壓制，沒有半點還手的余地。

“甚好，還望余兄多多關(guān)照。如果老祖再來托夢，我一定向他求情，給你暗中施予援手。”

二人押送著張哉走過街市，一路上不斷民眾走來旁觀。分明是普通商販，居然一個個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張哉，讓余辰心生疑慮。

“丹曦道？這幫人又卷土重來了？”

他們向來喜歡用蠱惑的本領(lǐng)，將尋常百姓轉(zhuǎn)化為新的成員。自從上次助陣擊敗馬邦，丹曦道也是消停了一陣子，沒有出來興風(fēng)作浪。

眼下將張哉送到會館，大概是打上他的注意了。

“都散了都散了，沒見過治療癲病嗎？”

百事通吆喝一句，商販們卻沒有半點退后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