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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貴族醫院

  • 若心不負
  • 凌星虹
  • 3377字
  • 2023-04-14 16:33:37

長青新區康復醫院,人稱“貴族醫院”,治療各種疑難雜癥、重癥遠近馳名,收費之昂貴也遠近馳名。

這棟住院樓完全隔絕了外面門診的喧囂,又嚴格限制了患者人數與探病家屬,就沒有了那許多混亂不堪與狼狽。

在這里,觸目所及皆是行動優雅的人士,即使是病患,也是輕聲細語、禮貌有加的。時光在這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仿佛一家療養院。

住進來的病患,大多是被其他醫院“判”了死刑的患者,家屬來此尋求最后的希望,也希望他們能夠怡然在此度過最后的時光。只不過,那些患者基本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乍一看,這棟淺黃色的樓像座別墅,覆蓋紅色的琉璃瓦,只有五層樓,外墻花木扶疏,每一層只十個房間,一個房間住著一位病人。

三層樓最后一間病房,窗外可見醫院沿圍墻綿延的一長排藍花楹樹,窗前正趴著一個年輕女子,目光癡迷望向那一片紫云般的花朵,眉宇間略帶清愁。

她身著病服,身體過于消瘦,以至于像穿著睡袍,卻仍掩不住身上某種光芒,如紅樓夢中走出的林黛玉,弱不禁風,卻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

“阿青,坐累了回床邊歇歇吧?”站她身旁的一個年輕男子此時彎下身,要扶她站起。他一身西裝襯托身姿挺拔,只是也略瘦一些,臉色稍顯蒼白,五官卻像雕塑一樣立體。他的眉目間流露著關切,也有著與女子一樣的清愁。

“我不累,躺床上躺久了才累呢。這藍花楹太美了,看也看不厭。我真想能夠下樓走走……”女子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那可不成,醫生交待了,你最近要多休息。如果要走走,我們在樓道走走?”說著要扶她起來。

“那算了。樓道有什么好走的?還不如坐這里看花呢。”她說,眼睛沒有離開那片花海,“可是藍花楹的花語竟然是一位女子殉情后化成的,代表絕望中的愛情……一定要悲劇才這么美么?”她的聲音如人一樣細細柔柔,清澈動人,卻略帶疲憊。

“……只是一個傳說而已,花朵那么多,都很美啊,你看那邊幾棵是雞冠刺桐,它的花鮮艷奪目,不是也很美嗎?它的花語是珍惜身邊人。”男子望向雞冠刺桐樹的方向,安慰著她。

五月時節,花開得如火如荼,是啊,哪一種花不美呢?可是女子的生命卻已走到尾聲了。

“還是去床上躺會再起來坐吧,聽你聲音也累了。”他接著體貼地說。

女子無奈,卻擠出一抹微笑,順從地扶著他的手臂起身:“凌浩哥,這檢查沒完沒了的,到底什么時候可以回去呀?怎么體檢還要住院?讓媽媽不要跑來跑去了,在家里多休息一下。你要是有事,也不用一直陪著我。有陸燕阿姨呢。”

“傻瓜!你還跟我說這么見外的話?陸醫生是陸醫生,我是我,怎么會一樣?”他輕聲嗔怪她。

頓了一下,才回答了她的問題,“陸醫生說了,不是怕有遺漏,需要全面體檢嗎?雖然之前體檢沒有問題,但是你總是沒來由的疼痛,怎么可能一直查不出原因?現在換這家醫院再仔細檢查一下,我們也放心一些。”

“陸燕阿姨也太小題大做了。我從小體弱也已習慣了,傷風感冒很正常的。你也知道,從上小學起,周圍一有同學感冒,不出兩周,就輪到我了!不然爸媽就不會請她上門為我調養身體了。估計經常生些小病,身體都有免疫力了,沒什么要緊的。那些疼痛,也是這陣子久坐了。我注意一下就好了,還有,確實要多曬曬太陽。”

“你知道就好,以后我早晨去叫你,跟著我一起去跑步好不好?跑幾分鐘也算是幾分鐘運動。”

“現在我倒是很想出去走走,又不能走。”她又輕嘆一聲,“我多走走就好些了。不是沒跟著你去跑步過,只是到頭來,連你也陪著我跑不成了。”

“那有什么要緊?以后你出院了,我再陪你一起散散步也很好的,我愿意。”李凌浩把她扶到床上半躺下,替她整理好被子,柔聲說道。床前的資料卡填著她的姓名與年齡:惠菀青,20歲。

惠菀青卻顧左右而言他:“我看我還是堅持練練瑜伽,上了幾節課,感覺不錯呢,雖然我做不了多久。但是坐著冥想還是可以的,我很是喜歡。”

“好,那等出院就系統練練!”李凌浩頗寵溺地幫她理順頭發,心疼道,“你如果不喜歡學習金融管理類的學科,也不必太勉強自己。”

“那怎么行?我倒是一點也不想學這個,只想學文科,只是,我爸也得有個幫手,我不幫他誰幫呢?”

李凌浩在她床前坐了下來,欲言又止,床頭柜擺放的紅富士散發香甜的氣息,惠菀青卻最不喜歡吃蘋果。

“我削個蘋果,煮熱一下給你吃好不好?”他拿起一個蘋果問道。

“不用!讓護工做吧。還是削薄一點,我慢慢吃吧,只要半個,不要煮,太難吃啦,我吃不下。”

“不行,乖啊。我去煮給你吃,陸燕阿姨說……”

“好啦,我吃就是。”她輕輕嘆口氣,把雙手縮進了被子里,還是對他笑了笑。

“阿浩?你跟我過來一下。”剛提曹操,“曹操”就到了,膚色極白、略顯豐腴的陸燕神色匆忙開了門,她差不多四十來歲,戴著醒目簡潔的珍珠耳釘,短發烏黑,唇紅齒白,顯見得保養很好。

她并沒有穿醫院的白大褂,一身淺紫套裝,很是干練,只站在門口喊他一聲,沖惠菀青安慰一笑:“青兒你等等。”細小的眼睛頓時瞇成了一條縫。

她招手叫李凌浩跟上,腳步已又向外邁出一步。凌浩忙放下剛拿起的蘋果,一邊往外走,一邊叮囑惠菀青:“你先躺著休息一下,我馬上就回來啊。”

菀青乖巧地點頭,目送他出去,看他關了門,她的笑容便也收了起來,挪了挪身子,坐了起來,目光轉而絕望而憂傷,長睫垂了下來,陷入了沉思。

但沒一會,門輕微“啪嗒”一聲,一位護士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她身著淺粉護士裝,臉蛋紅紅,笑盈盈地站在她床前詢問她:“惠菀青,現在身體感覺怎么樣?有什么不舒服嗎?現在有什么需要嗎?”

一連串的提問后,沒等她回答,護士已經走到床頭柜前,替她倒了一點溫水,遞給她,一邊說:“這天氣雖然轉熱了,但早晨風大,坐起來還是要披件外套。”

菀青說:“那我還是躺著吧。可以把我床鋪搖起來一點嗎?”

護士笑容甜甜應了一聲,頰邊兩洼酒窩深深,很是可愛。她看起來與自己一般大,菀青便詢問了她的年齡,兩人果然是同年齡段的。這位叫向小園的護士比惠菀青大一歲,她剛剛參加工作,還在見習期呢。

她看著菀青喝了水,拿了紙巾遞給她,退后一步歪著頭打量著她,眼睛發光:“你真的好美啊!你知道嗎?聽說我調這個房間來,她們都告訴我,說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我還不信呢!沒想到還真有書上的人物,只不過風大一些就能把你刮走了。這,太瘦了!不過,竟然有人瘦得這么好看!”

看她眉飛色舞,菀青無奈地笑了笑:“是呀太瘦了。我這樣有什么好的?我多想像你這樣呀,你看你那紅紅的像蘋果一樣的臉蛋。走路像裝了個彈簧,多有生命力啊,才像是書上的人物。”

“啊哈,是嗎!那是你對我還不怎么熟悉,我爸媽可頭疼我了!還有啊,我的那些死黨們可是看見我就一個頭兩個大!”向小園掩嘴笑了。

菀青也不由跟著笑,她看起來倒像自己妹妹似的,由衷地羨慕道:“你這性格這么可愛,定是大家的開心果吧!他們這都是喜歡你呢。”

“或許是吧!”向小園歪了歪頭,眼睛靈活轉了一圈,認真思考了一下,又笑起來,“不過頭疼倒是真的!”

說完哈哈大笑,她的聲音是飛揚的、中氣十足的,帶動惠菀青也笑了,一抹紅暈悄悄抹上她的臉頰,一掃她剛才的陰霾。

凌浩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的場景,陽光透過樹稍輕輕地灑在房間,兩位姑娘的笑聲隨陽光雀躍著,滿室溫馨,遠處的藍花楹在她們背后兀自美得觸目驚心,風一吹過,淡藍色窗簾輕輕搖曳。

“呀!是你男友來了嗎?”向小園掃了一眼李凌浩,調皮地沖惠菀青眨眨眼,“那沒什么事,我先回避啦!”

“不是……他是我哥……”菀青尷尬地解釋,但向小園已向門口輕快走去,她微笑地向凌浩點頭,看向他,目光卻突然定住了一般,愣了一瞬,有點結結巴巴地說:“你……好。”

凌浩也禮貌地回應了她,見她停下了腳步,還熱切地看著自己,只好說了一聲:“謝謝你!辛苦了!”

向小園的聲音突然小聲了下來,臉更紅了,帶著些扭捏:“你好……你們是兄妹倆啊,都……好看。我是這里的特護向小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按鈴呼我。”

“好的。”凌浩禮貌地靠近門邊讓了讓,她才磨磨蹭蹭走了出去。

凌浩關了門,搖了搖頭,走了進來。菀青的目光一路追隨著他,還未等他走近,就關切地問:“你怎么了?神情有些不開心?”

“還說呢。”凌浩開口,坐在了她床頭的椅子上,神情依舊低落:“我怎么不是你男友了?還說是你哥?我說過了,以前是你哥哥也就罷了。以后,我可不當你哥。”

“我……還有點不習慣。”菀青低了頭。

“那我會慢慢等你習慣的。我現在削蘋果給你吃好不好?”說著,他已俯身向前去拿蘋果。

“醫生說了什么呢?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看著他起身去洗蘋果的背影,菀青卻沒有放過他,緊追著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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