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即火種。”安東再次念叨這句話，“你還記得這句話嗎？”

聽到安東的話語，林楠笑了。

他拍了拍安東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是遞上了自己的契約和筆。

安東沉默著接過了契約。

此時的他才看到契約上的文字。

契約上的文字很像是在旭之城內傳遍的中文，但那字體顯得更為古老。

光從這一點開看，這份契約更像是來自東方古國的考古文書。

可是簽署它的，卻是一只鋼筆。

那只鋼筆優雅，古樸，筆尖不失金屬的美感。

可他總覺得鋼筆像是少了點什么。

“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了嗎？”安東看向林楠，目光炯炯，“從我在便利店里看見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你跟我們不是一類人，即便是你如今身體里已經有了火種，我依舊清楚你跟我們不是一類人。”

“那么安東叔叔，你認為你自己跟我是一類人嗎？”林楠問地很直接。

“不是。”

“為什么？”

“你這樣的人不該出現在下城區，你應該生活在上城區，享受著人間的美好。”安東冷冷地說到，“而我是下城區誕生的刺客，注定是活在陰影中的。”

“我明白了，你覺得這份契約和我的邀請，將你帶到了家族的對立面，同時還將你從陰影中拉了出來，對嗎？”林楠繼續問到。

“我只是感覺，若我簽下契約，我將背叛所有。豐收女神在上，這是對我人生的褻瀆。”

安東的語氣很強硬，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林楠很危險。

林楠會給他帶來他想要的刺激，但卻會讓他變成另外一個人。

“你說的沒錯，你簽下這份契約，你將過上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林楠回答地很真誠，“你會背棄所有，你會千瘡百孔，但你也會如愿以償得到刺激的人生。”

“你很肯定？”安東的呼吸加深了幾分。

林楠從口袋里掏出在幫派了得到的那把匕首，用衣角擦了擦它的刀身。

“我非常肯定，我的收容所需要你這樣的人做守衛，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有資格做守衛。”

安東掏出了自己的槍。

“別用槍，用這個，”林楠將匕首遞給了安東，“用這個劃過我的脖子，這樣我死得更干脆一點。”

“你不怕嗎？”安東很奇怪。

他不是沒見過不怕死的人，但他沒見過像這樣為自己將死而興奮的人。

是的，興奮。

他能感覺到林楠全身都在興奮地顫抖。

更讓他震撼的是，此時的林楠眼神中有著毫不掩飾地渴望。

他在渴望危險本身。

安東突然想起了林楠說的那句“危險是靈感的來源。”

他終于明白，這個少年根本就不是上城區那種陽光開朗的貴族。

陽光開朗不過是他瘋狂的表象。

也正因如此，安東動心了。

他對林楠承諾的那種刺激生活動心了。

“怕啊，不過就像你說的，我是欠你的，不是嗎？”

林楠樂呵呵看著安東，眼神天真無邪。

安東沉默了片刻，突然舉起槍對著收容所的墻壁開了一槍。

槍聲點綴了安靜的夜晚，槍口的煙消散后，安東掏出了鋼筆。

“記住了，你欠我一條命。”

他收回了槍，在契約的地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俄語的原名字。

“恭喜你，你已經成為了這里的員工，”林楠笑了，他隨手一揮，契約便消失在了安東手掌，只留下那只鋼筆，“歡迎加入我的收容所，安東叔叔。”

而此時的安東甚至來不及反應契約的消失，因為在他簽完最后一筆之后，他突然發現鋼筆多了幾分光澤。

這一絲光澤讓他感覺這只鋼筆“活”了過來。

“這是……”他為如今發生的一切感到震撼。

“沒什么特別的，請保留好你簽訂契約的筆，”林楠轉頭走進了收容所，“畢竟我無法控制契約給你們分配了什么筆，因為你們的筆代表了你們自己的意識。”

林楠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瓦力，如今的瓦力正閃爍著藍色的光。

“我自己的意識……”安東看著手中的鋼筆，站在原地沉思著。

不知道為何，他感到了一陣恐慌。

那是源自他體內火種的恐慌。

“殺掉他，殺掉他。”

那種恐慌在不斷刺激他的大腦，并告訴他殺了林楠。

緊接著，巨大的信息流進入了他的腦海。

收容所，收容師，員工守則，以及那各式的古神真名涌入他的大腦。

那一刻，他明白了為什么火種會恐慌。

因為自己定下的契約在背叛自己的信仰。

他背叛的豐收女神。

“殺掉他，殺掉他。”

腦海里的火種不斷怒吼，他的情緒也被帶動，伴隨著火種一起憤怒。

他看向前方的林楠，此時的林楠正慢慢向療養樓走去。

林楠并非不知道安東被體內的寄生物所影響。

事實上，從火種反抗他的契約開始，系統便一直在腦海里提醒他。

“警告，寄生物正在影響員工的意識。”

“警告，寄生物正在影響員工的意識。”

“正在自動抵御意識入侵。”

“抵御完成，已消除部分意識影響。”

但他沒有理會，因為他知道安東一旦開始脫離火種的控制，就一定會有這樣一段癲狂的時期。

但這也意味著，安東有擺脫控制的可能。

旭之城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他需要借助安東的力量。

在游戲中，安東這種級別的BOSS根本沒有招攬的可能性，但是這里不是游戲，他也可以利用自己對安東的了解來招攬他。

而招攬他的方式很簡單。

利用安東對刺激生活的渴望讓他簽下員工契約。

而員工契約能一定程度抵擋火種對情緒的影響。

當這份影響被消除了部分之后，以安東的實力，自然能意識到問題所在。

可以說，林楠計劃里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但是對他來說，這種危險的感覺給他帶來了無盡的興奮。

包括剛剛他向安東遞刀的時候，在那份冷靜之下，他整個人都是極度激動的狀態。

很明顯，他賭對了。

系統的確能與這個世界的意志對抗，而他本人也獲得了一位強大的打手。

“是時候了。”

他徑直地走向了收容所正中央最大的建筑——療養樓。

在走向一樓大廳的路上，他一直洋溢著幸福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