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理理點開儀器，早已被錄好的機械音放了出來：

“三天前，我被安排去整理粉絲送的禮物，在這些禮物中間，我發現了這個東西。”

她打開背包，從背包中拿出一個老舊的收音機放在桌上。

“我打開了這個收音機，里面放的是炎黃國各地的方言對話，當我聽完后，就發現我聲音變成了這個樣子，我現在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隨機轉化成收音機中的一種方言……”

對于一個虛擬偶像的本體來說，失去了公司為她塑造的聲音，她就面臨著失業的風險。

“遠理理”是可以批量制造的，公司里還有不少的女孩在虎視眈眈地等待她的位置，她無法面臨失業的風險。

“其實如果只是聲音發生了變化，那么還可以通過聲音模擬解決這個問題，”她從背包里拿出一把小提琴，“但關鍵問題是這個。”

她輕拉小提琴，小提琴發出的卻不是悠揚的琴聲，而是……

嗩吶。

“這才是真正的問題，無論什么樂器到我手里，都會變成嗩吶的聲響。”她神色中多了幾分不安，“若是沒法解決這個問題，我，我就只能失去這個工作了，我還不想死！”

“不對啊，你不做遠理理了，也不至于被公司殺了吧。”安東不解地問。

“公司不會殺了她，但是她也無法支付天價的身體維護費用。”林楠搖了搖頭，看向遠理理034號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憫。“你別忘了，人體是有排異反應的。”

遠理理034號拼命點頭，認同了林楠的說法。

嘆息女神公司不會將理理034號的所有基因都改造成虛擬偶像的模樣，因為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于現實，公司只會改造扮演者的皮膚，五官，發色等表現型。

近百年的虛擬偶像產業已經讓嘆息女神公司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他們大量接納下城區的青少年，測試他們的基因型，存檔。

當開啟新項目時，他們便會從基因庫中選擇與新虛擬偶像所需基因型相似度較高的人，招募這些人來新項目。

遠理理034號本人曾經是下城區加工廠的一名流水線童工，每日工作十二個小時才能勉強糊口，在嘆息女神公司發出邀請后，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在接受了基因改造之后，她變成了虛擬偶像遠理理的一個載體，也終于能夠吃上一頓飽飯。

“這種流水線的產業鏈也造成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你被強行改造的那部分細胞，它們與機體自身并非同類，對于機體來說，它們就是‘入侵者’，也就是說，她們這些女孩的免疫系統常年屬于極度活躍的狀態。”

林楠無奈地笑了笑，他看著眼前這個還算鎮定的女孩，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這些‘遠理理’們，無時無刻不在遭受自身免疫對它們‘遠理理’身份的排斥，要是在公司的庇護下，她們一直能享受到最適合自己的免疫抑制劑以及基因綜合劑，還有人檢測他們異常活躍的免疫細胞，以免發生造血障礙，可一旦被開除……”

遠理理034號嘆了口氣，神色中充滿了憂郁，在投影里輸入到：“公司承諾會將我們的身體還原成正常的模樣，但是即便是現在的技術也做不到完全剝離我身上‘遠理理’的成分，它們會一直頑強地生活在我的體內，和為的機體對抗，也就意味著，從我離開的那一天起，我的身體便在崩潰中。”

“所以你的委托內容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嗎？”林楠拿出契約，并將手中的水彩筆推到遠理理034號面前，“你需要我們找出這個收音機背后的秘密，將你的聲音變回原樣。”

遠理理034號拿起契約看了看，在看到金額的那一刻，她脫口而出。

“六十六萬，你怕是在豁我哦。”

“噗。”安東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是哦，只要你愿意將委托里的收容物交給我，就只需要兩萬塊就行了。”

遠理理034號想了想，覺得這個價格還能接受，于是拿起水彩筆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張招娣。

這是她的真名。

無論她如何將自己看成遠理理，她終究還是那個在地下城區出生的張招娣。

在她成為遠理理的這些時間段里，她簽署了無數的哨塔條戒律，每當她看到自己名字時，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無論在多么繁華的時代，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總是無法改變的。

就像她那在唐人街底層的父母一樣。

即便一家人都只能在工廠里做工，但是她的父母依舊執著的堅持著重男輕女的觀念，并且在下城區這種勞動力為王的地帶，男性所具有的體力優勢將這種觀念變成了鐵律。

“哼。”

她笑了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在將水彩筆放在桌上的那一刻，她注意到了這只特別的水彩筆。

這水彩筆的核心其實是黑色的，在她簽字時，呈現在契約上的就是黑色的簽字筆顏色，可是它的外表偽裝得太好了，以至于她本能地以為這只筆真的就是水彩筆。

而就在她陷入沉思時，林楠正拿著收音機，仔細翻看它簡陋的深綠色屏幕。

這款收音機是刻意為了復古而制造的，所用的屏幕也是綠底黑字的顯示屏。

“《鄰家妹妹竟是財閥大小姐》，《毛絨獸耳娘的鑒賞家》……”

就在他想吐槽一下收音機主人的品味時，他的腦海中卻傳來了系統的聲音。

“檢測到收容物，是否進行收容？”

林楠好奇地點下是，卻發現系統彈出錯誤的提示框。

“收容出錯，正在檢測出錯理由……”

“檢測完成，該收容物不完整，請收集齊剩下的三千四百六十二份再收容。”

他翻到收音機的背面，在老舊的金屬殼上，嘆息女神的logo也顯示出了幾分落寞。

“這就是你們本公司產的收音機嘛！”林楠再仔細翻看了幾下，最終在收音機底部發現了一個有些模糊的簽名。

“Radio Demon Mr Morgan”（電臺惡魔摩根先生）

他抬頭看向安東。

“叔，你知道這是誰什么嗎？”

安東搖了搖頭，說：“好像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虛擬偶像。”

林楠想了想，拿出一旁的電腦搜索了一下。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