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知道你……唔！”

千代知沙話還沒說完，便被林楠死死地按進了水里。

她終于意識到這個看似孱弱的人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林楠滿臉嘲諷，看著這個明明全身發藍卻一直在嚷嚷著自己是人類的千代。

“風吟酒館是整個下城區唯一的東國風酒館，它的幕后老板是第三區的荒坂集團，正因如此，酒館的收入完全可以說是下城區的最高那一檔。”

他脫下了自己的鞋子，挽起自己的褲腿，一邊死死地按住千代，一邊在池子邊戲水。

“而你的母親，曾經是酒館中風華絕代的舞女，以她每月到手的薪資，怎么可能連一只黑核病的抑制劑的買不起，即便因為有你，你們兩個人做不到每月一支，但每人半年一支是完全能做到的。”

千代知沙不停地掙扎，海水不斷進入她的喉嚨，讓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可是事實是，你的母親千代愛子卻早早的因為黑核病死亡了，那么我可以推斷，你的母親將這些錢都花到了你身上，再結合我對猶格斯生命研究院的了解……”

他粗暴地將千代從水中拉起來，在她早已浸水的耳朵邊說到：“猶格斯生命研究院與你母親達成了某種合作，她花了不少錢將你送進研究院抑制你不可逆的鮫人化，同時還允許猶格斯生命研究院對你進行一些無傷大雅的研究。”

“不，我沒有，”千代知沙倔強地大喊，她上氣不接下氣，大腦還有些眩暈，“媽媽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才讓我變成人，我絕對不要再變回鮫人！”

“呵。”

林楠輕笑一聲，抓著她的頭發強迫千代看著他的眼睛。

“可是多年過去了，你發現你還在緩慢的鮫人化，不是嗎？”

千代知沙第一次覺得林楠的眼神是如此攝人心魄。

“我……我不是……”

她嘴唇因為寒冷而不停顫動，渾身的皮膚越來越粗糙。

“炎黃國曾有詩說：天河何處？遠遠的海霧模糊。怕會有鮫人在岸，對月流珠？”

林楠繼續加重對千代的語言刺激。

“傳說中，鮫人與人相交，鮫人便會永遠無法再變回人，同時起眼淚也會變為珍珠。你其實一直都知道，所以為了延緩你變成鮫人的過程，你根本不敢和任何與你交往的男生更進一步。”

千代沉默了，她蜷縮著身體，面容呆滯。

“博爾變成沙發后對人的情緒很敏感，因此他感受到了你在假裝正常下的抗拒，他將其視為了一種威脅，因此才會半夜離開沙發，通過排水口到達目標的房間將其殺害。”

說到這里，林楠的臉色一沉，將她再次按入水中。

“猶格斯生命研究院的人騙了你們，你的鮫人化是不可逆的，它們不能改變只能抑制，而它們用于抑制的藥物怎么可能抵抗過你血脈中的東西，等到藥物徹底消化的那一天，就是你人類夢破碎的時候。”

對千代來說，第二次的入水比第一次更為痛苦，她已經半昏迷，但痛苦卻依舊清晰。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份痛苦之中，她漸漸覺得自己能在水下呼吸了。

就像是身體里某些被她壓抑的本能在生死之間被逐漸喚醒。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輕到海水能夠輕易托起她，輕到她不再害怕自己會沉入海底。

漸漸地，她覺得周圍安靜了下來。

燈光透過水面照到水池中，她在水中的視野也越來越清楚。

此時的她終于認清這個池水究竟有多深。

這哪里是水池，這分明就是海。

深不見底的海。

在那無盡的海水之中，有個神秘又迷人的聲音傳來。

那聲音似乎是在呼喚她，又或者說在呼喚她屬于星之眷者的那部分。

過往在她的腦海中瘋狂閃爍。

她看到了她的母親第一次給她扎上發髻。

她看到母親發現她腹部魚鱗時的慌亂。

她感受到母親緊緊抱住她，哭著說一定要讓她遠離這一切時的心跳。

她觸摸到了在猶格斯生命研究院中冰冷的墻壁與疼痛不止的試管。

最后，過往的痛苦都在水中消散，因為她感受到了來自祂的呼喚。

克蘇魯。

那是祂名字的擬人音，也是她生命的信仰。

她的意識逐漸靠近祂，神志也逐漸癲狂。

就在這時，一個她極為熟悉的男聲在池水中響起。

“離開她，她是我的收容物。”

下一刻，那聲音直接消散在了海洋中，她也清醒了過來。

她浮出水面，看見林楠正雙手撐在池子邊，雙腳攪和著池水，神色放松。

“回歸海洋的感覺如何？”他熱情地跟千代知沙打著招呼，仿佛一個認識多年的老友。

千代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林楠從口袋里拿出一面小鏡子，扔給千代知沙。

“你看看，現在的也，不是也很漂亮嗎？”

千代接過鏡子。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真實的自己。

她四肢雪白，身軀殷紅，半透明的魚鰭在水中飄蕩，猶如仙子的絲帶。

而頭上發絲依舊是漆黑的，只是發質更為柔順。

最讓她驚訝的是她的臉，她的面色發白，眉毛變成了一根根的細微觸絲，眼睛也變成了深紅色。

若用一個詞來形容她，那只能是妖媚。

“好了，懲罰結束。”林楠滿臉輕松地說到，“現在的你，還想變回人嗎？”

“我想，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千代堅定地說到，“我不能放棄我現在有的這一切，我完全是人，但我就是人。”

“我沒有辦法將你變回人，”林楠點了點頭，“但我有辦法讓你在人類與鮫人直接自由變換。”

“那……代價是什么？”千代小心翼翼地問到。

“代價便是，放棄你血脈中的信仰，變成我的收容物。”

契約和羽毛筆在憑空出現在了林楠的手中，他干脆地遞給千代，讓千代自行閱讀。

“你不用待在收容所，你可以自由地回到公寓去，我需要你留在酒館去監視某些荒坂公司派來的人。同時，收容所永遠是你的后盾，無論是在外邊遇到了什么，你都可以回到收容所，回到這個房間。”

千代接過契約和筆，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次，羽毛筆是潔白且柔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