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薔薇公寓是下城區(qū)唯一一棟只賣給女性的公寓。

公寓的實(shí)際控制者是下城區(qū)最大的超夢供應(yīng)商薇薇安，用她的話來說，建造這棟公寓的本意是“給姐妹們一個自在的生活空間，男人就別來插手了”。

如今百年過去了，這里的公寓也被倒賣了好幾手，但唯一不變的便是，這里的住戶都是女性。

只是大家都已經(jīng)默認(rèn)，如今的粉薔薇公寓允許住戶們帶男人回家。

對于千代知沙來說，這還是她第一次帶男人回自己的公寓。

即便是自己的前男友都不曾有這個資格。

在將林楠帶回公寓的路途中，她遇到了好幾個酒館工作的同事，在看到她身后帥氣儒雅的林楠之后，她們紛紛向千代知沙露出了一副“知沙終于開竅”的神色。

然而因?yàn)槲械木壒剩⒉荒芟蜻@些同事們解釋太多，只能紅著臉拉著林楠的衣角快步上樓。

“咔嚓——”

隨著老舊的木質(zhì)門打開，她回到了那個讓她害怕的公寓。

“你隨便坐吧，房間不大。”

她走到廚房拿出兩個杯子，本打算跟林楠倒杯水，卻突然看見柜子里有一套存放了很久的茶具。

年幼的時候，泡茶便是她與母親的日常活動之一。

沉默了片刻后，她拿出了茶具，再從廚房最里邊的儲物柜里拿出了珍藏已久的茶葉。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但她總覺得自己想為林楠做點(diǎn)什么。

燒水，洗茶杯，準(zhǔn)備茶葉。

她感覺林楠天生就有某種吸引力，任何人在他的身邊都能感到安寧。

就像是信徒來到了信仰的神身邊。

因此，她愿意為林楠付出更多的耐心與期待。

“久等啦。”

在水燒開之后，她端著準(zhǔn)備的好的茶具與茶葉走出的廚房。

不出她所料，林楠果然選擇坐在了窗臺前的小型沙發(fā)上。

窗臺前的這對小型沙發(fā)以及與它配套的玻璃茶幾，是公寓上一任主人留下來的。

在她看到沙發(fā)的第一眼，她便決定要將這對沙發(fā)留下。

這是一對深褐色的皮質(zhì)沙發(fā)，其表皮似乎來自某種深海的生物，堅韌又富有彈性。

每次她坐在沙發(fā)上，松軟的棉花以及舒服地表皮都能極大放松她疲憊的神經(jīng)。

“很不錯的沙發(fā)，是你買嗎？”林楠看著窗外的街道，輕聲問到。

窗外的單調(diào)的霓虹燈映照在林楠的側(cè)臉上，短寸的發(fā)型配合著純真的瞳孔，讓她心臟的節(jié)奏快了幾分。

“不是，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千代知沙將茶具端到茶幾上，語氣中帶著幾分炫耀，“怎么樣，是不是挺舒服的。”

“是挺舒服的，”林楠點(diǎn)了點(diǎn)頭，詢問到，“你還記得上一任房主是什么樣的嗎？”

“不太清楚了，我記得好像是個挺古怪的老太太，據(jù)說是個畫家。”千代知沙笑了，“我也不知道在下城區(qū)居然還會有畫家這種職業(yè)存在。”

“下城區(qū)的信仰不少，有信仰，就有希望信仰具現(xiàn)化的畫家。”林楠低聲喃喃。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在窗外廣告牌的駁雜光線下，千代知沙穿著淡粉色的和服，為林楠泡著茶。

她的手很巧，看得出早已熟練。

“夏夜啊，靜悄悄的。”林楠望著天空中稀薄的殘月，突然感慨到。

“嗯？”

千代知沙將茶遞給林楠，有些搞不懂林楠話語中的含義。

這種感慨，真的能存在于下城區(qū)中嗎？

下城區(qū)的人，居然也能有資格出現(xiàn)這樣的“無用的情懷”。

“明明是夏天的夜晚，卻靜悄悄的，連一只蟲子的叫聲都沒有。”林楠解釋到。

“蟲鳴？”

千代知沙聽到了讓她忍不住想笑的笑話。

“蟲鳴只有在虛擬的游戲中才有，現(xiàn)實(shí)里怎么會有這種東西啊。”

她頭一次覺得林楠有些可愛。

天真的可愛。

“是啊，只有虛無的游戲中才保留了蟲鳴，”林楠抿了一小口手中的清茶，味蕾里的茶香讓他眼前一亮，“這茶……”

“我媽媽費(fèi)了好大勁才搞來的，這東西來自中城區(qū)第四區(qū)的港口，要弄一盒來可不容易。”千代知沙接過林楠喝完的茶杯，重新開始洗茶，“這算是我們千代家的傳統(tǒng)了，據(jù)說我的祖先曾經(jīng)就是茶匠，也只有在泡茶的時候，我才能從那鶯鶯燕燕的酒館里脫離出來。”

“就像住在地下室的金文煥一樣，”林楠接過話頭，“戴上耳機(jī)，看著屏幕里的遠(yuǎn)理理，就能暫時忘卻現(xiàn)實(shí)的丑陋。”

“忘卻不至于，我很清楚我是在逃避。”千代知沙淡紫色的瞳孔中，波光粼粼，“不過逃避也是有用的，不然我每天都是剛剛見到你那副虛偽的樣子，我也很累啊。”

“是啊，很累。”

林楠看向她，眼眸清澈。

“哎，既然你沒聽過現(xiàn)實(shí)中的蟬鳴，那你聽過魚叫嗎？”

“魚叫？”千代知沙愣了一下，“魚還會叫？”

“準(zhǔn)確的說不是魚叫，而是一種類似魚的東西，更像是發(fā)育不完全的深潛者。”林楠平靜地解釋到。

“我跟你不一樣，深潛者對我而言只是一種……都市傳說？畢竟那玩意可是哨塔的功勛工具，一旦出現(xiàn)，哨兵們?yōu)榱四屈c(diǎn)功勛跑得比兔子還快。”千代知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想象不出。

“那好吧，既然你想象不出，那就只能讓你看看。”林楠神秘地一笑。

“嗯？什么看看？”千代知沙看著林楠的笑容，突然覺得有些滲得慌。

“當(dāng)然是……”

林楠拿出匕首，突然用力地刺向沙發(fā)。

“拉出來讓你看看咯。”

匕首刺入沙發(fā)的一瞬間，強(qiáng)烈的電流也順著林楠的手臂涌入沙發(fā)。

“啊——”

沙發(fā)突然發(fā)出一陣凄慘的叫聲，粘稠的黑色液體自沙發(fā)中涌出，濺到了千代知沙的臉上。

“出來吧你。”

林楠用力一抓，一個渾身遍布著黑色粘稠液體，表情痛苦的類人生活被他從沙發(fā)中硬生生地拽了出來。

“滋滋滋，滋滋滋——”

電流沒有停止，林楠抓起類人生物的毛發(fā)，狂笑到：“是不是很爽啊，先生。”

類人生物拼命掙扎，但是它早已被林楠電得全身發(fā)軟，根本無力反抗。

痛苦的呼喊伴隨著哭泣進(jìn)入千代知沙的耳朵。

千代知沙可太熟悉那哭聲了，那可是鬧得她睡不好覺的哭泣啊。

她面色蒼白，難以置信地看向林楠。

“所，所以，我前幾個月一直坐在它的身上！”

“我想是的，千代小姐。”

林楠再向類人生物的心臟處捅了一刀。

“這位先生，可跟你擁抱了好幾個月啊，單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