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確認，但看到的是他母親蒼白的臉和繼父顫抖的舉槍的手。

不行，他們只是普通人，不具備戰士的素質。

孫華用君焰稍稍拉開了和三位白發青年的距離，他匆匆掃了一眼四周，面對實力是自己實力的上限的白發青年，眾人（龍）都陷入了苦戰。

尤其是來自現實世界的普通人，很多人幾乎只是一個照面，就被突兀出現的白發青年給秒殺。

在諾諾和繪梨衣離開，生死未卜的情況下，他們恐怕都不會再有復活的機會。

“！”

只是稍微留意了其他地方，孫華的手肘就被白發青年的武士刀劃了個大口子。

砰。精英繼父這時才開出一槍，還打偏了。

圍攻孫華的另一名白發青年很快向他示范了該如何開槍，“砰砰砰砰”子彈連發，精準地射向孫華。

孫華毫不猶豫地揮刀砍開數顆子彈，如流星般沖向威脅最大的自己的白發青年，但最后一顆子彈的角度實在是刁鉆到讓他無比難受，最后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攻勢，后跳躲避。

一直只是普通攻擊的第三名白發青年抓住了這一瞬的機會，在周圍布下的無形的精神能量集成無數的線，然后此刻向孫華發出雷霆一擊！

孫華只覺得太陽穴一痛。

一直在計算如何攻擊，一直在思考“線索”到底有什么意義的孫華的大腦驀地一片空白，一股暖洋洋，讓人打心底柔軟下來感覺覆蓋了他的所有思維……

到底是什么線索會派上用場……孫華的思維不甘地掙扎著，卻僅能想到這沒有得出結論的問題。

“小航！！”孫華思維外部的世界，楚母驚叫，看著自己還沒來得及相認的兒子被換了巴雷特阻擊槍的子彈轟飛，同時手持武士刀的白發青年沖上，直取孫華的項上人頭。

精英繼父鬢角滿是冷汗，放下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具現化出的同樣的巴雷特狙擊槍。

孫華的身體在他多次不要命地瘋狂鍛煉下已經十分強悍，那可怖的子彈飛來時，身體自動做出了反應：側轉，后仰，每一塊細小肌肉男伸縮著。

努力化解擦過的子彈的沖擊力——但子彈擁有的動能還是把他帶飛了，而在半空中的孫華的身體此時失去了所有的著力點，對于接下來的刀刃，已經不是靠身體的本能就可以避開的攻擊了！

武士刀刀刃反射出一線白光，刀光過，破空聲方出，然后，血線沿著刀鋒斬過的路線，四散……

“還能不能好了你？”愷撒來不及去處理自己肩膀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他擂了孫華后背一拳，“醒醒！”

“愷撒？什么時候……”恢復思考能力的孫華感到大腦一陣陣抽痛，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愷撒。

愷撒帶著他躲避四位白發青年的追捕，他知道他的意思：“我的復制體消音了，你懂的?！?

對手（白發青年們）的擁有的能力越來越復雜，孫華剛恢復的大腦感覺處理不過來了，問愷撒：“怎么打？”

“看著打?！?

愷撒也正抓瞎呢，“開戰前我打聽了一下，這些人竟然是從路鳴澤，或者他那兩個下屬那里知道進到這里和‘回去’的辦法的，所以相當多的人愿意來此碰一碰運氣……呵，我倒是想知道那回去的辦法但沒來得及問，說不定諾諾……”

說話間，孫華和愷撒已經一路逃到了懸崖邊。

懸崖邊不止他們兩個，許多人擁擠在這里，不時有人被擠下或者是自己跳下了懸崖。

孫華在愷撒的掩護下擺脫了某一位白發青年的又一次精神攻擊。但當兩人接近峭壁邊上時，四位白發青年其中的兩位立即放棄了追擊，轉身離去。

“回去！”孫華知道他們回去攻擊他的父母了，喊道。

“你說他叫那么多人和龍到底是來干什么……下餃子么。”愷撒還沒反應過來，瞧著懸崖邊上荒誕詭異的集體跳崖的場景暗暗咋舌。

孫華腦海中忽的劃過一絲明悟的感覺。

在災變前，薩哈林封鎖區的時候，往下扔尸體的感染者和死侍，站在懸崖邊看著自己的路明非……和路鳴澤。

不，不對，還有不合理的地方……孫華鎖緊了眉頭。

Ginnungagap光團們好像同樣也察覺到了什么，它們紛紛從深淵底鉆出，悄然潛入孫華的身體又悄然離開。

孫華好像漸漸想通了什么，然后，他突然揮刀劈向愷撒！

開始行動的眾人上方，高空處，一縷淡淡的黑煙正在一點一點地向上跳動。

酒德麻衣半邊身子都是血，她喘息著，之前單挑自己那個白發青年的消耗太大，她現在無法再用“寂”，只能用言靈·冥照勉強支撐。

而剩下的那點具現化的能力，則被她用來爬高。

在她解決白發青年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她快速調查了整個Ginnungagap。

Ginnungagap仿佛一個只有一面的莫比烏斯之環，在不知名的地方扭曲，無論她在下面怎么往前走，都只會從寒冰之岸毫無縫隙地對接到炎火之岸，再從炎火之岸走回來。

所以，突破的地方，薯片會在的地方，是上面嗎？是——巨龍這里嗎？

酒德麻衣抬頭，在腳下和身前具現化出臺階，一步步堅定地向上趕去。

黑色的巨龍離自己越來越近，仿佛一塊正在向自己移動的大陸。

……意識開始模糊了啊。酒德麻衣腳步微頓，隨后繼續向上。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過了多久，那縷黑煙終于碰到了黑色的龍鱗。

“長腿？”巨龍之上，有人轉頭看過來。

“……”酒德麻衣沉默了一會，并沒有解除冥照，“怎么看出來的？”

“嘿嘿，因為老板把‘那個’轉移到這里了啊。”蘇恩曦笑的很開心，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吃嗎？”

酒德麻衣小心地走近幾步，才從模糊的視野中辨認出——是一個草莓大福。

她猶豫著接過了。

“我在上面呆了兩天都快無聊死了。這樣的日子還要三天，三天你知道嗎？幸好你來了。你沒有其他任務在身吧？”蘇恩曦說。

“……沒?！?

“就說呢，一般這種時候老板都會放我們假的——你怎么傷的這么重？！”

酒德麻衣被蘇恩曦扶到一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言靈·冥照失效了。

“和龍皇打了一架?！彼戳斯醋旖?。

“你……”蘇恩曦立即要說什么，但很快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對老板……該不會拔刀相向了吧？”

“嘛，嗯?！?

“不像你??！”蘇恩曦說，“幸好你及時來這里了，聰明?！?

酒德麻衣被她扶到一處坐著，漸漸地，她的傷口開始愈合——不，說愈合并不恰當，凝血的傷口突兀消失的樣子更像是把受傷的那段時間全部吸走了一般，連她的衣服都恢復了整潔。

“……我還以為，這玩意是老板為了干掉路明非才準備的?！本频侣橐锣?。

“算是……吧……”

蘇恩曦嘆氣，“我們老板你還不知道嗎？他可以為了他的劇本，設計路明非，也會為路明非的劇本，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往絕路上推。那家伙……就是這樣的神經病?！?

酒德麻衣眼神一動，“老板他……”

“誰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們這群人中能知道的，大概只有已經去世的零……三無了吧?！碧K恩曦說，“老板可寶貝她了。”

“他想破掉這個因果輪回?！币粋€清冷的又熟悉的聲音說。

“三無？！”兩人驚訝，“你不是已經……去世了？”蘇恩曦說。

“因為這里是Ginnungagap，你在這里提到了我的名字，相當于召喚我。”零說完，環顧四周，“我來早了。”她下結論。

“你說的輪回又是怎么回事？”酒德麻衣問。

“我……”

零思考著措辭，手指點向酒德麻衣身上原本存在傷口的地方，“取消‘因’后，‘果’也會消失，這是對能看到未來因果的Ginnungagap進行進一步研究后，會得到的能力?！?

她轉身指向下方孫華等人對白發青年的拼殺。

“這一幕，我看到過很多……很多次了。我能看到，路明非說他偶爾也能，老板他……就是根據了Ginnungagap的這一特性制造了我們現在站著的這個武器。而我看得到未來的原因，也可能就出在他身上，因為我是被他重新喚醒的?！?

雷娜塔輕輕說。

“老板、路明非，還有奧丁，我，很多很多人，在各種可能的未來中，會因為各種原因死去，或者幸存。但是……我看到的，所有通向光明而不是毀滅的未來中，只有路明非的……路明非的結局，全部是‘死亡’?！?

要擺脫Ginnungagap的詛咒就必須消滅Ginnungagap。要消滅Ginnungagap，路明非就必須犧牲。零閉上眼，她想起自從自己說出了那最關鍵的一句話后。

她看到的終局終于迎來了轉機。無數次閃現在眼前的，路明非犧牲，路鳴澤在絕望中徹底瘋狂，毀滅了一切的結局消失了，她合上眼的那剎，看到的是零號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轉身，微笑。

但他，笑容空洞，像一張蓋在臉上的畫皮。

不——不應該是這樣！！

強烈的不甘心化作支撐她存在的執念，留在了Ginnungagap，出現在此處。零那總是一片冰冷的小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她生前所沒有的強烈的不甘。

我必須盯緊這里，局勢變糟就必須阻止。零對自己說。

“嗯？”一雙手穿過了自己。

“啊，果然是……三無你變鬼了？”企圖從后面抱住零但抱了個空的蘇恩曦說。

“本來……我在Ginnungagap只是一縷執念，應該不會有自我意識的，哪怕響應召喚出現在你們身邊，也應該只會是幻影，那次遇到他也是……啊?！绷阋庾R到了什么。

“零號……”零輕聲呼喚著心中那個人的名號，你是想讓我“復活”是嗎……

“怎么，變鬼后發呆時間更多了哦？”酒德麻衣身體好多了，現在拿著個大福餅跟零打趣。

“沒什么，只是忽然發現老板說不定比我們以為的更溫柔……”零話音未落，就看到酒德麻衣和蘇恩曦兩個本來就在“見鬼”的人正用一臉活見鬼的表情看她。

接著，零眼前一花，她感到自己的鼻尖被人點住了。

奇怪……明明連他都碰不到……！

零沿著那人的指尖看去，看到的正是他，零號，老板，路鳴澤！

那人的身后是一片黑暗，身上的卻圍著一條與周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圍裙，另一只手上甚至舉著炒菜的鐵鍋。

“既然知道了，就好好看著。太管閑事的女孩不可愛哦?！彼χf。

零看著他的笑容，竟是看的呆了。等到她想起自己要說什么，眼前的景色卻已經恢復了正常。

第四天的Ginnungagap地面戰場，已經連廢墟都不存在了。

無論是幾天前讓人看著還有些活氣的帳篷區和臨時集市區，或者是貫徹著“嚴肅活潑”校訓的龍族學生的聚居地，都已經被徹底汽化。這讓這里的空氣有種難以言喻的古怪而沉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