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萬里無云,天空湛藍如翡翠。
河邊官道上,行人往來不絕,這樣的天氣,正是趕路的好時候。
謝羿和木蘭坐在路邊茶肆里,正在喝茶乘涼。
他們都是修行人,食氣練法,身透靈光,早已到了寒暑不懼的地步,這日頭雖大,對他們沒有絲毫影響。
之所以進來,是木蘭久居深宅,多年不曾出門,想進來坐坐,喝點茶,感受一下人間煙火氣。
謝羿只要八月初一趕到楓林渡紅葉集便可,也不著急趕路,便陪她坐坐。
他抿了一口茶,問道:“你真打算一直跟著我浪跡江湖?”
“這一早上你問了七遍,我答了七遍,答案都是一樣的,你為何就是不信呢?”木蘭笑道,她看著外面路過的行人,覺得很新鮮。
她雖是一百歲的人,性格長相都和少女差不多,一開口,便將周遭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木蘭面容清麗,氣質清雅,雖做江湖女子打扮,卻有種大家閨秀的才有的溫婉氣質,這樣的女子可不多見。
謝羿暗嘆一聲,他一路上旁敲側擊,木蘭就是不說跟著他的真實原因,讓他頗有些頭疼。
他當然不會覺得自己救了木蘭一命,對方就對他芳心暗許,要和他一起浪跡天涯。
若木蘭真是這種性格,也不會一百歲還沒出閣了。
他想了想,說道:“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你可以跟我到安平城,但是不要進古洞府,我去里面是執(zhí)行任務,可顧不了你的安全。”
木蘭轉頭看著他,杏眼微瞇,輕笑道:“你放心,古洞府那么危險,我才不會去呢,我又不傻。”
謝羿點了點頭,不管木蘭說的是真是假,他話已說透,對方無論怎么做,都不關他的事。
就在這時,一個老漢進到茶肆里,四處看了看,徑直朝謝羿這桌走來,“請問這位可是武陵郡來的謝公子?”
這老漢身形佝僂,穿著草鞋,腳上帶著泥,一看就是剛在地里干過活的。
謝羿一挑眉,他以前從沒有見過這人,對方也不是修行人,怎么會認得他,還知道他是武陵郡來的?
他起身拱手,笑道:“在下謝羿,確是武陵郡來的,不知老伯找我何事?”
老漢聞言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出去。
茶肆對面的樹林里,老漢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謝公子,有位公子托我送一封信給你。”
這老漢走了很遠的路,衣衫都已濕透,那信封被他放在懷里,拿出來時卻很干凈,一點褶皺都沒有,字跡清晰,寫著“謝羿親啟”四個字。
謝羿接過信封,立刻感受到上面有靈氣附著,他微微皺眉,寫信的人是個修行人,字跡卻很陌生,不是他認識的人。
“老伯,那位公子有沒有說自己叫什么名字?”
“那位公子沒說,只叫我送信過來,讓你看到信就趕快去,去晚了要出大事哩。”老漢擦了擦額頭的汗,表情有些夸張地說道。
“哦,那位公子長什么模樣,多大年紀,穿什么衣服,你還記得嗎?”謝羿又問道。
“咦,奇怪,我剛剛還記得的,怎么突然就想不起來了?”老漢想了一會兒,有些詫異地搖頭。
謝羿知道老漢記不住那人的樣子,是對方施了法術,要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他拿著信沒看,朝老漢拱手道:“多謝老伯跑一趟,要不要去茶肆喝一碗涼茶,茶錢我來付。”
老漢擺擺手道:“不了,地里還有活兒,我拿了錢就回去。”
謝羿聽得一愣,立刻就反應過來,那人要老漢送信來,竟是沒有給錢。
木蘭正端著碗喝茶,周圍的客人都在盯著她看,她卻恍若未覺,一直看著茶肆對面的樹林。
突然,她耳邊響起謝羿的聲音,“妹子過來一趟,哥和你商量個事。”
聽到這話,她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白皙的臉瞬間通紅,慌亂地擦了擦嘴,然后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跑了出去。
很快,謝羿和木蘭回到了茶肆里,繼續(xù)喝茶。
謝羿看著信封,忽然咬牙說道:“你找人送信,卻要我來付錢,張口就讓我掏二十兩銀子,實在可惡,你小子可千萬別被我逮到了。”
他的聲音出口,只有木蘭能聽到。
對很多凡人而言,二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他不能害了那個老漢。
木蘭低聲道:“他空口白牙一句話,就讓那老人家跑了這么遠的路,還讓你莫名其妙背了一筆債,我倒覺得此人頗有手段。”
一聽到債,謝羿面色一苦,他兜里靈錢近千,世俗所用的銀錢卻很少。
從桃源洞出來,他帶了五十兩銀子的盤纏,一路上全買酒喝了,如今只剩下二兩銀子。
剛才老漢要二十兩,那錢不給,老漢估計要氣哭,他沒法子,只好找木蘭借了。
“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謝羿暗嘆一聲,他縱橫江湖三載,第一次體會到銀子對一個修行人的重要性。
木蘭一直在憋笑,茶碗都端不住了。
“等我到了紅葉集,用靈錢換了銀子就還你。”謝羿說道。
剛才他要用靈錢抵債,木蘭不同意,說自己不缺靈錢,只要銀子。
“算了,我和你開玩笑的,這點小錢本姑娘還不放在眼里,免了吧。”木蘭笑著搖頭。
“別,我這人從來不要別人欠我的,也從來不欠別人的,還了我心里踏實。”謝羿道。
“你先看信吧。”木蘭直接轉移話題,她知道這封信是一個陌生人寫的,也好奇里面寫了什么。
謝羿打開信封,拿出里面的信。
木蘭對信的內容很好奇,但這是別人寫給謝羿的,謝羿沒給她看,她也不好窺視,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地喝茶。
忽然,桌子顫動起來,上面碗中的水蕩起波紋。
不是桌子在動,是謝羿放在桌上的佩劍在顫動,在錚錚作響,仿佛隨時都會出鞘一樣。
茶肆眾人都嚇到了,以為謝羿要拔劍殺人,有人拿起行禮直接從后門溜了,連老板都嚇得躲了起來。
“信上寫了什么?竟讓他生出如此濃烈的劍意。”木蘭心中一驚,看向謝羿。
就在這時,謝羿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劍光,劍吟乍響,他手中信紙直接一分為二,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劍從正中間劈開了。
他一松手,兩張紙緩緩落下。
木蘭知道這是讓她看了,直接吹了口氣,兩張破開的紙落到桌面時,恰好合在一起。
她終于看清信上的字,兩彎柳眉一皺,“這是什么文字?我竟然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