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桉打來電話時,隋霄庭正坐在阿寧對面,看了她一眼,“想說什么?”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你們所有人都選擇站在她那邊,明明她那么壞,明明做錯事的是她,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還要選擇幫她?”阿寧很疑惑,真正的受害者是她啊,可最后她竟然成了惡人。
隋霄庭不想跟她廢話:“那天晚上我就說過,薛箏怡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你父母對不起她,如今,你也對不起她。”
他微微抿唇,語氣低沉:“她早將薛家所有的東西都轉給你了,她沒貪薛家一絲一毫。”
“不……不可能!”阿寧搖著頭,“那她做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沒什么不可能的,以她的才能,早就超過了薛氏,你以為她會在意薛氏那點東西嗎?”隋霄庭本不想多說,卻還是提到,“我也問過她,她說是因為你母親的囑托,也對,她那般善良的人,又怎么會和普通人那樣記仇呢?”
他口袋里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他這才停下來,眉頭一皺,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陳桉打來的。
剛一接通,陳桉就開口:“趕緊回來吧,薛箏怡的情況不太好……”
他的話還沒說完,隋霄庭就慌張的起身,離開前,看了阿寧一眼:“我想如果你母親在,她一定會很失望,也會內疚,這些年薛箏怡是怎么對你的,我不信你沒感覺,可你呢?如果這一次她……挺不過來,我想你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話落,他快速離開,沒有任何遲疑。
阿寧表情怔怔的,她被捕后,薛鳴謙來看過她,說起這些年薛箏怡對薛氏的貢獻,比起她這個外人,自己做的實在很少,所以他才會越發愧疚。
薛鳴謙告訴她,當年薛氏差點破產,然后一夕之間吸收了一家大公司的資金,這才起死回生,而那家公司正好就是薛箏怡原來的家庭。
換言之,就算薛箏怡想要整個薛家,其實也沒任何問題,因為本來就是她的。
可她,沒有。
薛鳴謙還告訴她,薛箏怡出事前給他打過電話,讓他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無論她做了什么事,她都會原諒。
所以,其實她一開始就知道阿寧會做什么。
明知道會害了自己,卻還是縱容她。
……
那天,隋霄庭在搶救室在足足待了八個小時,差點就要崩潰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離開。
無論她行善,還是作惡,他都會縱容。
可她到底有自己的底線,難怪馬驍說,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比上薛箏怡的,能力沒有她出眾,行事沒有她穩重,格局沒有她大……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遭受這樣的痛苦。
那晚,明晨趕了過來。
她說,“我想薛法官一定不會怪你,她也想活下來,她那般霸道的一個人,絕不會就這樣妥協,這可是她的舞臺啊,不可能這樣離開的。”
是啊,無論怎樣,她都不是一個輕易妥協的人。
陳桉出來時,對隋霄庭建議,將她轉到帝都,說那邊的醫生主動和他聯系,說是對薛箏怡的情況有把握。
所以,當晚,薛箏怡的情況還未穩定,就立刻被送上前往帝都的飛機,
薛箏怡這次離開,就是好幾個月。
明晨怕她去了帝都,就將他們這些人給忘了,聽說她的情況穩定了,剛醒過來,就不停的打電話騷擾她。
不是袁之珩這家伙犯了錯,就是袁之珩想要在法院作威作福。
全是雞毛蒜皮,雞飛狗跳的小事。
馬驍剛到那里,聽到這些,忍不住皺眉,出聲道:“你要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還怎么當法官?”
明晨忍不住,說:“都這么久了,她都沒回來,不知道大家都很想她嗎?”
“能有隋部長想?人家可是直接在醫院辦公。”
明晨:“……”好吧,是她錯了。
馬驍將手機遞到薛箏怡手里,說,“還有事沒?”
“有。”明晨想了想,還是將阿寧的事說了出來,“阿寧她……隋部長堅持起訴她,所以,阿寧判了刑。”
馬驍輕嗤一聲:“喂,老大才醒來,能不能不要提這種話題?”
明晨當然知道,“可……”
她含糊其辭,結結巴巴的拐著彎問:“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你說阿寧,她既然懷疑你,為什么會忍耐這些年?而且你一直對她那么好,難道就一點不觸動。”
薛箏怡沒出聲。
就在明晨忐忑自己是不是問了什么不該問的話題,剛想懊惱一下時,就聽薛箏怡低沉沙啞的嗓音:“因為一個變故。”
“在她沒找到自己哥哥之前,她沒有了依賴的人,我將她養大,一直在她身邊,除了我,她沒有其他人,就算是薛鳴謙,對她也不聞不問,可她發現隋霄庭是她哥哥后,就開始害怕,害怕我會獨吞薛氏,所以才會放大心中的仇恨,阿寧擔心我會將她趕出去,又或者說她是想為自己的哥哥謀得利益。”
“她認為這些都是他們的,又或者說她認為我這個罪魁禍首壓根配不上她哥哥,所以新仇舊怨一起。我在薛氏這些年,從未想過要將薛氏據為己有,哪怕她會這樣想,我也不會這樣做,我能理解,所以才會原諒。”
……
陽春三月,薛箏怡這才回到申城。
新官上任,很多人對她的能力十分認可,很快就適應了。
馬驍也恢復了正常工作,這一次明目張膽和薛箏怡接觸:“你來之前這些人就在說,薛法官怎么還不來……這些人吶!”
念叨完,立刻換了副嘴臉,跟在薛箏怡的背后八卦:“薛法官,你回了申城,隋部長怎么辦?我可是聽說他要留在帝都的。”
薛箏怡正在翻看案卷,聞言,腳步一頓,說:“有什么可擔憂的,又不是不見面?再說了現在科技那么發達,想見一面不是隨時的事。”
馬驍隱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低聲道:“那你們現在……”
“怎么呢?”
馬驍撇了撇嘴:“想過結婚的事嗎?”
之前大仇未報,他也不敢八卦,但現在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自然恢復了本性,何況能和她一起共事,一定格外有趣。
薛箏怡有問必答:“不然呢?耍流氓嗎?”
“耍流氓?”馬驍疑惑,“所以呢?”
“嗯,可能年底吧,畢竟老大不小了,也是時候開枝散葉了。”薛箏怡彎唇一笑,論起似是而非,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
一個星期后。
薛箏怡照例指導法院的工作。
自從蕭炎的事之后,法院進行了大清洗,換了不少法官。
黑色低調的轎車上下來一位英姿颯爽穿著筆挺西裝的年輕檢察官,一下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薛箏怡是應沈康橋來法院指導工作,馬驍跟在她后面,一旁還跟著其他檢察官。
直到她走進檢察院,身影都變得模糊,還有人盯著她離開的方向,問身邊的人,“剛才那位,瞧著年輕,也是檢察官?”
身旁的人愣了愣,意味不明的笑了聲:“那可不是普通的檢察官,可以目前深城最年輕的檢察長。”
那人瞬間來了興趣:“莫不是有什么強硬的后臺吧?”
“還真不是。”那人收回視線,笑道:“聽說過國民法官薛箏怡吧,喏,她就是,現在已經是最高檢負責人,平時也接觸案件,不過不再出現在法庭上了。”
“申城最年輕的最高檢,就是她!”
……
薛箏怡辦公桌上的座機響起來時,她剛處理完手上的文件。
她以為是什么工作,直接按下擴音。
沒等她看號碼,辦公室門口又響起敲門聲,一聲接著一聲,十分有規律。
她勾唇一笑,沒來得及出聲,門就從外面拉開。
隋霄庭抱著一捧花倚在門口,勾唇一笑。
薛箏怡起身,也笑了起來,說:“隋部長,今天可是工作日,不用上班的嗎?再說了,我們又不在同一個地方辦公,這樣不合適。”
這話,似曾相識。
隋霄庭笑了笑,眉目溫潤,那雙褐色的眸子里仿佛盛滿陽光,溫暖有人氣。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的,格外動聽:“薛檢察長,是不是忘了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
薛箏怡在帝都時,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回申城后,兩個人也經常聯系。
前幾天,隋霄庭和她提過一句,貌似說今天去扯證的事。
可薛檢察長此刻卻不買賬了,“就一句話打發我了?”
不曾想,就在門口,隋霄庭突然單膝下跪,絲毫不在意影響。
她稍稍意外,低眸去看隋霄庭。
隋霄庭捧著花,然后從花中拿出一個絲絨盒子,深情款款看著她,“親愛的薛箏怡小姐,請問你,愿意嫁給隋霄庭先生嗎?”
不等薛箏怡出聲,他又出聲道:“名是你的,錢是你的,一切一切都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他起身,擁著她,吻了吻她的額頭,“你喜歡公平正義,我就做你堅強后盾,你想留在申城,我就來回跑,你守護這個世界,我就守護你。”
“所以,薛箏怡,嫁給我,好嗎?”
薛箏怡仰頭一笑,眉眼如畫,顧盼生輝:“好!”
很多遺憾的事,這一刻歸于零,幸福從這一刻開始。
這輩子,有你,有我,很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