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冬像條喪家犬地離開了,他臨走時給陸望比劃一個中指,“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之間的事情別人摻和不了,班長正找不到人撒氣呢,我正好碰槍口了。”
陸望安慰他,“沒錯,不過她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你還是少接觸點二次元吧。”
安冬怒道,“她說可以,你再說這種話我跟你絕交!”
陸望給自己嘴巴縫了個拉鏈,安冬才憤憤離開。不過陸望不擔心他記恨上寧亦文,二次元一向對美少女格外寬容,安冬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安冬剛走,這邊就又來一個人了,這次就不是來找陸望的,而是來找寧亦文的。是張裘。
張裘滿臉笑容地過來,在旁邊和寧亦文說悄悄話,他沒必要說得這么小聲的,這很明顯是防備著陸望。但寧亦文沒給他面子,直截了當說,“謝謝你的關心,但你別偷偷罵陸望,我討厭他但不想罵他,就算要罵他也當著面罵,就像蔣祺一樣。哎,我現在很累,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吧。”
這句話陸望是聽到了,疑惑地看張裘,張裘滿臉尷尬灰溜溜走了。
這時候上課鈴聲終于響了,各人回了各自位置,一旦和陸望挨著最近,寧亦文也不復剛才那副威風凜凜的樣子,一下成了個啞巴,再不說話了。
一個課間休息,蔣祺、胡蜜、安冬、張裘四個人一人來了一次,蔣祺漂亮,胡蜜善談,安冬愛好廣泛,張裘成績好,他們的圈子遍布全班,各種版本的消息就這么一傳三三傳五地傳開了,結果到最后誰也說不清楚他們發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好像陸望有錯的地方,但他不覺得自己要給寧亦文道歉,寧亦文又不準別人說他錯了,但是又對陸望很討厭……具體到各人說法,又有細節上的不同,總之亂七八糟的。
這兩人已經成了全班的風云人物,一舉一動都受到大家伙的關注,無聊的高三生活有這種八卦可算求之不得,于是到了最后就有很夸張的才想出來。
放學的時候照例跟安冬一起,陸望本以為這小子經歷了之前的拷打會老實一點,沒想到他一臉憋不住的壞笑,“有人說班長懷孕了,是你做的?”
陸望被嗆到了,少見失態了,臉憋得通紅,“這怎么可能!?”
安冬松了口氣,“那就不是了。”
陸望說,“這還用想么?這誰想出來的傳言?”
安冬說,“反正跟我沒關,而且這不就是你們藏著掖著的后果么,到現在沒人知道到底咋了,大家就只好挑著自己喜歡的傳言了。我估摸著也沒人真信這消息,只是期待著你辟謠。”
陸望一拍腦門,感覺自己把和寧亦文拉開距離這回事看得太簡單了。然后聽到了門口一聲尖叫,看過去發現是胡蜜和寧亦文,聲音是寧亦文發出來的,她也一臉通紅,大約是聽到了胡蜜所說的傳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離譜的版本了。
陸望看過去的時候寧亦文也看過來了,兩個人四目相對,然后同時分開了。
……
第二天一早是相安無事,陸望很耐得住流言蜚語的襲擾,寧亦文似乎也想開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有戴姍的作用。
到了中午,一放學陸望就去了門口,打電話和岳純確認好了位置,兩個人在一棵樹下面見面了。
陸望一見她就臉色精彩,“你怎么穿成這樣?”
岳純一身日式水手服,藍白色條紋相間,過膝白色褲襪,再加上圓頭皮鞋,頭上扎一個紅色頭巾,看上去像是動畫片里面跳出來的人兒。安冬一定喜歡這調調,但和這樣的人走在街頭,陸望會壓力很大,她博得的目光比頭上種小草的許權星還多。
岳純也覺察到自己的異類,尷尬一笑,“我這次帶的衣服不多,這套是最像學生的,你不會想我穿西裝吧。”
陸望無奈道,“你吃飯沒有?”
岳純說,“沒吃,我知道哥你剛下課也沒吃,特意等你一起?”
陸望意外,“你倒細心,走吧我請你。”
岳純扭扭捏捏,“那多不好意思。”
陸望說,“那你請我?”
岳純趕忙說,“還是你請我吧……不是給不起錢,但我沒體會過哥哥帶我吃飯的感覺,嘿嘿。”
陸望無奈道,“我說了我不想當你哥,也不是你哥,你氣質比我成熟多了,當我姐綽綽有余,還穿西裝呢。”
兩個人邊走邊聊,倒也不見生疏,比上次沈渠在場的時候和諧許多。
岳純仿佛很享受這種氛圍,傻笑著解釋,“我已經在家里的公司里上班一年了,因為姓氏不同,同事也不知道我是爸的女兒,我對外說我二十二,平日化妝也很濃,大家確實也覺得我比實際年齡大。”
陸望納悶,“干嘛不上學啊?這年頭還有這種安排么。”
岳純說,“這是我媽的要求,我不是爸的親生女兒,也不姓沈,一直遭家里面親戚議論,我媽希望我早點參與到公司的事業里面,站穩腳跟,免得她有了意外我沒辦法照顧好自己。”
陸望想起自己那張在三亞旅游的照片上的阿姨,不由咋舌,“她想得這么長遠?”
岳純道,“她一直把世事都按照最差情況去安排。”
陸望也意外她的坦誠,“你倒是不藏著掖著,什么都敢對我說。這么一說,你親近我也有點目的性吧?”他這話是臨時起意,想要試探一下岳純。
岳純居然點頭,“對,哥你不管怎么樣都是爸的親生孩子,還是男孩子,相比起我而言自然更有分量。爺爺忽然提及你就是一項明證,我說句實話你別生氣,他以前對你們母女可看不上,可一旦年老了還是后悔了,記掛著你……可以說如果你想要回來,一下子就能擁有萬千寵愛。”
陸望很驚訝,回頭看岳純,“你說這話,不怕我覺得你勢利?”
岳純眼睛很清澈,一點兒不露怯,“我不怕啊,因為這根本不是我的想法,這是我媽告訴我的,她支持我和你重新建立兄妹關系。我也這么做了,可是我的出發點不是這個,我今年才十七歲,哪管這些有的沒的啊,我就是對你特好奇,又有種歉疚感覺,要不是我媽,你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地步,你母親也不會……總之,我知道咱們的關系之后,吃好吃的穿好看的都有種于心不安的感覺,好像我搶走了什么一樣。”
一說到陸憐,陸望的臉就黑了,如果是別人談及母親還好,他沒敏感到那份兒上,大可以一笑而過。但岳純是真的有關聯的人,她說這種話是很讓陸望難受。
岳純覺察到自己失言了,趕忙閉嘴不敢說話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一路到了飯店,是校外一處小炒快餐,陸望找了個位置坐下,還是他先開口了,“這種地方你吃的慣么?”
岳純坐他對面,乖乖巧巧的模樣,“可以啊,我聽哥的。”
但陸望還是注意到她的動作很小心,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有點點滴滴的油漬,在學校周圍的小炒店就是這樣,一旦到了飯點,來來往往的學生太多,店家根本忙不過來,收拾地方也只是拿抹布順手一抹,干不干凈就看運氣了。
岳純不斷抽紙擦拭,連續抽了七八張,還給陸望面前也擦一遍,然后雙手放膝蓋上,盡量不碰到多余的地方,簡直像把自己縮成最小的一團一樣。
陸望實在看不下去,干脆站起來,“要不不在這吃了?我們去吃好的。”這聲可得低一點了,要不成砸場子來的了。
岳純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沒關系的,我就是想知道哥你平日里的生活,不這樣我還不愿意呢。”
她的態度不像是在勉強自己,陸望又坐下來,問岳純要吃什么,她就問陸望平日里吃什么,陸望最近伙食好了,敢點九塊錢一份的炒飯了,于是點了兩份,油亮油亮地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