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行走之間，似乎都能聽見骨骼摩擦產生的脆響。
心疼，同情，憐憫，憤怒，各種各樣的情緒如浪潮在胸中激蕩。
當浪潮化為海嘯驚天，楊長風眼底也泛起了兇光，“咔咔”捏緊了拳頭，“呵呵，圣水？”
楊長風霍然轉身，順著人潮的方向而去。
街道好似亂燉的大鍋，將汗臭味，狐臭味，各種奇異的氣味融為一爐，叫人聞之欲嘔，再無半點食欲。
楊長風冷著一張臉，擠了半個時辰，才終于擠到城池中心。
抬頭而望，前方高臺之上，站著一個身著白袍，前胸繡著一朵白蓮花的僧人。
楊長風眼眸一凝，上上下下的打量這白蓮僧人，但見這人在風雪之中，昂然而立，積雪罩身，卻渾然不覺。
知道這是一個功力極深的高手，心中不敢大意。
而在這僧人一旁，則是七八位身著黑衣的僧人，個個體壯如牛，太陽穴高高鼓起，同樣有著不俗的武藝傍身，
而在他們的衣袖上，同樣刻畫著一朵白蓮花。
“這都是白蓮教的人。”
楊長風之前在胡老身上見到過這白蓮花的標志，頓時就明白這伙人的來歷。
是衙門重金懸賞，要殺之而后快的白蓮教。
“圣水，圣水！”
“圣水，圣水！”
……
人潮洶涌而澎湃，百姓們拿著鍋碗瓢盆，你爭我擠。
場面混亂，甚至有踩踏事件發生。
遠處幾個小捕快壓低著聲音怒罵，卻根本不敢上前。
人潮太瘋狂，而他們縱然有心，但也沒那個實力。
若是上前，別說高臺之上的僧人，就算是人潮都能夠將他們淹沒。
“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圣水？”
楊長風不動聲色，冷冷的盯著白袍僧人。
顯然，這白袍僧人就是所謂的解厄大師了。
“各位，貧僧自黑水府城遠道而來，一路行施布善，見白云城百姓皆苦，特以圣水，以壯各位之魂。”
解厄大師聲音并不大，但卻有種大慈大悲的意境，一出口，全場喧囂都為之一靜。
“大師，請賜圣水。”一個骷髏般干瘦的男人嘶啞著聲音，半跪著舉起手中缺口的破碗。
風雪之中，他雙手顫抖個不停，甚至連手里的破碗都要拿不穩。
解厄大師笑了笑，身旁的一個黑衣僧人手持木勺，從大水缸中舀了滿滿一勺圣水，
手腕一抖，一甩，圣水刷的一下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入那骷髏男人的碗中。
“多謝大師賜圣水！”
咕咚！
骷髏男人面露狂熱之色，喉結滾動，
圣水一入腹，他的臉上立刻泛起了血色，開始手舞足蹈，狂熱的喊道：“多謝大師賜圣水，哈哈哈。”
楊長風身為神勇境武者，對人肉身有著難以想象的敏感程度。
分明見到，這男子臉上雖有了血色，但身體卻更加虛弱，腳步虛浮，好似下一刻就要跌倒。
這樣的人，不在病床上躺著，卻如此瘋狂的手舞足蹈。
明顯是在透支生機，以換取短暫的力量。
人潮見到這男子剎那間龍精虎猛，頓時也瘋狂了起來。
“圣水，圣水！”
“圣水，圣水！”
……
這些百姓當然看不到一個人精氣神的真正變化，只道是那圣水起了作用，竟然令一個萎靡不振的人精力達到如此瘋狂的地步。
“這白蓮教……真是不得好死……”
楊長風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然而，這人潮太瘋狂了。
就算是城中捕快中的高手也不好在這種情況下，直接對這惡徒動手。
“我教慈悲，各位都有份！”
解厄大師微微一笑，大袖一揮，便是一片圣水紛飛。
嘩啦啦如雨點般就落了下來。
百姓紛紛拿著鍋碗接取，甚至直接張嘴，沐浴圣水的滋潤。
“你特么找死啊，這是老子的圣水。”
“再擠，老子特么宰了你。”
人潮擁擠，一些摩擦怒罵也在所難免。
楊長風金鐘護身，沒有動作。
圣水落在護體真罡之上。
嗤嗤！
“這特么不是水，是蟲子！”
楊長風眼底兇光更盛，借著護體真罡的光芒照耀，看清了這圣水的真面目。
竟然是一只只微小的黑色蟲子。
八足四翅，吸盤般的口器猙獰。
密密麻麻擠成一堆，好似水流般流動。
若不是他目力極佳，能辨極細微之物，也要被騙過去了。
“老賊禿，在這妖言惑眾，殘害人命，受死。”
楊長風在驚訝的同時，已然有一個紅衣人擠出了人群。
“這個人瘋了，居然要挑釁解厄大師，殺了她。”
原本狂熱的人群為之一靜，而后群情激奮，不少人試圖拉住那紅衣人，甚至揮動起了拳頭。
嘶吼謾罵聲不絕。
“是她。”
這突然沖出的人令楊長風心中一動，這紅衣人正是與他一同闖入李家的紅衣人。
此刻身形騰挪縱橫，剎那間便閃出了人群，劍光凌厲，鎖定了高臺上的解厄大師。
“這位施主，最近是否遇到了什么挫折，坎坷，說給貧僧聽聽，可以幫你解惑。”
驟然遭到這等變故，解厄大師的話語依然很平靜，溫和。
就好像一個年長富有智慧的老者，娓娓道來，不顯一絲慌亂。
“你毒害百姓，罪該萬死，你以死謝罪吧。”
紅衣人怒喝，手中的長劍刺向了解厄大師的脖頸。
“鐵砂掌！”
解厄微微一笑，雙手合十，“啪”金鐵交鳴，長劍登時被夾住。
紅衣人奮力挺劍，卻發現這劍就好似被一座鐵山禁錮，絲毫不能寸進。
不由得臉色大變，想要抽劍而出，已是不能。
奮力掙扎之下，長劍竟然崩斷出諸多裂口，竟寸寸龜裂。
而解厄的一只手掌則拍到了紅衣人的肩。
“施主，不妨坐下來談談。”
在外人看來，這只是輕輕的一拍，像是朋友之間的示好。
但紅衣人身子登時矮了一分，暴退一步，原先停留之處，留下深深足印。
周圍幾個黑衣僧人，如狼似虎般，持著木棍鐵棒就撲了上來。
紅衣人乃是神勇武者，縱然失了利刃，身法功夫也不弱。
腿影翻飛，抽的空氣都發出霹靂般的暴響。
但那些黑衣僧人配合默契，且個個實力都頗為不俗。
砰砰砰砰！
一時之間，雙方居然打了個難解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