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

岳薇別開眼去，和周圍的朋友嬉鬧，偶爾去逗逗楊詩詩。

邊家杰依舊吊兒郎當地站著，他偶爾會瞥岳薇一眼，但只是一眼。馬上，他就把目光移開。

天邊的云彩飄過來，飄過去的，悠逸得根本不需要努力。

少年的眼眸深深地低垂下來，他的鼻子有些酸，嘆了口氣，嘴角上揚笑了起來，似乎和平時沒什么不同。

教師運動會開始后，學生們簇擁在跑道上，他們的頭顱高低起伏，眼睛焦急地尋找教過自己的老師。

學生們一圈圈的圍著，擠著，讓原本燥熱的秋天越發悶了。

楊詩詩動作慢了，小身影在后面轉來轉去，始終尋不見媽媽的身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見狀，楊彥把她抱到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看比賽，魔仙棒上綁著的綢緞垂下來，撓的他耳朵有些癢癢。

這樣，哪怕楊詩詩在最后一排，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跑道上的翁惜看見女兒坐在學生的肩膀上，既覺得尷尬又覺得有趣，沖楊彥笑了笑。

楊彥點頭回應，仰頭說：“小朋友，不要抓我頭發。”

“哦。”楊詩詩小嘴微嘟，一副不想搭理楊彥的模樣。

過了會兒，她覺得無聊，嬌聲道：“你有什么愿望要我幫你實現嗎？”

“沒有。”

“哦。”

楊彥目光沉沉地看向前方，太陽咬在身上疼得慌。他眨了眨眼，打了個哈欠，眸中籠上一層水霧，真是困得慌。

“你為什么沒有愿望呀？”

說著，楊詩詩拍了拍楊彥的腦袋，又輕輕揉了揉，眼眸一眨一眨。

“我不相信童話。”

楊詩詩沒聽懂，她回了聲“哦”，然后專心致志地看比賽。

很快，翁惜就出來了，她站在跑道上，用焦急地目光盯著朝她跑來的陳明生。片刻，陳明生把接力棒放到她手上，宛如從前把二班教給她教那樣。

競爭繼續，翁惜拿著接力棒拼命奔跑，心跳和喘息聲越發明顯。

在她耳邊還有學生的加油聲。

“翁老師，加油！”

“翁姐，加油！”

“惜惜姐姐，加油！”

還有坐在楊彥肩膀上的楊詩詩，她一手按著楊彥的頭，一邊揮舞著魔法棒，喊著：“媽媽，加油！媽媽，最棒！媽媽，第一名！”

楊彥的頭被她拍得有些暈，他卻沒有動作，站得很穩很直，宛如青柏，喊著：“翁老師，加油！”

汗水從他的側臉滑下去，沒入校服衣領，暈染一片深色。

耳朵被吵吵嚷嚷的聲音塞滿了，那樣激動亢奮的聲音，那是壓抑很久的咆哮。

忽地，翁惜出現一陣耳鳴，邁出最后一步，沖線！

他們贏了！

她所在的第3對拿到了接力賽跑的第一名！33歲的翁惜露出柔和的笑容，抹掉臉上的汗水，鵝蛋臉被刷上一層淺紅，白皙透亮。

陳明生扯著破鑼嗓子沖鄧捷喊道：“哎呀，你們不行哦。怎么就拿了個第三。”

“要不我們兩個單跑，你和我比一下。”鄧捷站直身子，黝黑皮膚貼在臉上，整個人消瘦又精神。

“有本事你和我比教數學。”

鄧捷狡黠地笑了，道：“嘿，原來不一定有你厲害。現在，不一定比不上你哦，主任。你教楊彥的時候高一，他都沒拿過滿分。我教他數學，高三，他拿滿分。”

陳明生好似認可地點頭，說：“一次考試說明不了什么，看高考。”

“那就看高考。”

陳明生拍了拍鄧捷的肩膀，走到翁惜旁邊，說：“我看你們班上楊彥很不錯，好好帶。數學滿分很難得，他英語怎么樣？”

“很好。陳主任，我更看好孟雨妍。”

陳明生點頭：“這兩個都不錯。”

說完，他偏頭看了一眼，眼神沒有聚焦，然后拍了拍翁惜的手臂，轉身離去。

接下來，翁惜還參加了拔河比賽，但沒贏。

到頒獎的時候，她站到臺上，從校長手上接過了一瓶2L的可樂。這是她參加接力賽拿團體第一名的獎勵。

臺下，2班排成列，站得整整齊齊，倒數第二排的邊家杰吼道：“2班，牛逼！”

站在他身后的楊彥咧嘴笑著，跟著他喊：“2班，牛逼！”

幾乎是一瞬間，整個2班沸騰起來，一齊喊著：“2班，牛逼！”

那聲音震耳欲聾，頗有幾分巴蜀大地，我主沉浮的氣勢。在最后面蹦跳的楊詩詩也跟著喊，搖晃著魔仙棒，光芒落在她眼眸。

隨后其他班也喊了起來，班主任一拿到獎品，比如可樂啊、餅干呀、沙琪瑪之類的東西。

那些少年們便相當得意地笑著，宛如得勝歸來的將軍，扯著變聲期的嗓子嚎叫，是在呼喚遠方的山脈，呼喚自己的靈魂。

“12班，牛逼！”

“4班，牛逼！”

“9班，牛逼！”

……

無與倫比的自信。

傍晚，夕陽將教學樓染上一抹橙紅。

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們拿著塑料椅從操場離開，三五成群，稀稀拉拉地走向教學樓，影子被長長地拖在后面。

陳思悅牽著楊詩詩的手，在2班隊伍的最后慢慢地走著，陪小姑娘說話聊天。

“你喜歡小魔仙詩詩嗎？”

陳思悅揚起燦爛地笑容，模仿小朋友的語氣，答道：“超級喜歡！”

“哇，好厲害。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大孩子了。他們都不喜歡小魔仙。那你是魔仙女王了！”

陳思悅驚異地看著她，沉默片刻，沒有反駁，柔聲道：“那我就是魔仙女王。小魔仙詩詩，你要和魔仙女王回魔仙堡嗎？”

“魔仙堡在哪？”

“額……目前的話，魔仙堡是教室吧。”

……

可惜，她倆一路絮叨，確沒能在魔仙堡團圓。

翁惜把學生帶到教學樓前，就帶著女兒回家去了。她要把女兒帶回家吃飯，然后再來上晚自習。

長長的狹窄的樓道里，亮著白熾燈，楊彥提著獎品2L可樂走在最前面，他走到4樓拐角處，像是感覺到什么，抬起頭，看見孟雨妍正扒著五樓欄桿往下望，正看著他。

還沒等楊彥做聲，他耳后就傳來了公鴨嗓。

“班長，你不會一直在教室上自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