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山城熱得和蒸籠一樣，操場上的少年們臉都熱紅了。

楊彥待在陳思悅身邊舍不得走，為了讓黎雪這個電燈泡當得不那么痛苦，約定三人中午出校吃火鍋，由他請客。吃火鍋的話，人越多越熱鬧，越熱鬧越好吃。

楊彥叫孟雨妍和他們一起，但她說在食堂吃飯更快拒絕了。

不過，閑錢的話，他現在手上沒多少，只有7305塊。

但這個月夠花，十月就不愁錢了。

這五千多塊錢是他這么多年存下來的小金庫。

從楊彥記事起，他爸媽就很忙，會給他錢出去吃飯，他花一部分，存一部分，就存下來了七千多塊。至于學校發的和長輩給的，他都放在母親那里，大概有個11萬。

在汪燕覺得兒子手里應該有幾百塊錢小金庫，但每年母親節、三八婦女節，兒子都會送上心怡的禮物。

所以，汪燕會時不時給兒子發紅包，好讓他有錢買禮物。

楊宗濤每次和老婆吵完架，也喜歡給兒子發小紅包，算是中年男人偶爾的大方。

每次回老家，楊彥還能從外公外婆、奶奶手上拿點零錢，放在身上花，整錢他要上交。故而，18歲的楊彥身上有7305塊現金。

加上每個月1000塊的生活費的話，他身上有8305塊。

在2班，楊彥算得上“富哥”。

陳思悅手上沒那么多，她每個月生活費只有800塊。現在，她身家就只有642塊，飯卡里有58塊。黎雪身上好一點，她生活費比陳思悅多200塊，但沒有存錢的習慣，身家有1224塊，飯卡里有9塊。

一起在校外吃火鍋，對她倆來說算得上“高消費”，吃得有些小奢侈。

不過，楊彥請客嘛！

今天運動會，11點40分就能出校吃飯了。

楊彥帶她倆繞到學校后面，去一家環境好一點的火鍋店吃，那家店味道也很好，叫“橋頭火鍋”。

這家店是他在27歲那年發現的。

那年過年期間，他特別特別想念思悅，就繞著七中周圍走來走去。走到晚上九點半，他肚子餓了，路過“橋頭火鍋”店，進去吃了一頓。

一個人坐在大圓桌上，刷火鍋吃。

后來，年年回重慶，他都會在七中外頭轉幾圈，走累了去那家店，吃火鍋。

也不知道現在那家店的味道和未來一不一樣。

正午秋老虎很毒，楊彥給她倆買了冰淇淋解暑，自己拿著冰鎮的綠豆冰沙，時而吸一口，清甜解暑。

陳思悅和黎雪擠在太陽傘下，在旁邊慢悠悠地在他身后走著，吃著冰淇淋。

陳思悅和黎雪小聲說著話。

“你看，他是不是特別特別的好。”

“還行吧。”

黎雪沖楊彥喊道：“思悅剛剛說你特別好！”

楊彥錯愕地回眸一望，笑了，“就那樣吧，”他看向思悅，“你低調一點。”

陳思悅臉漲得通紅，用毫無殺傷力的眼神瞪了黎雪兩眼，辯駁道：“我很低調！”

“那再低調一點。”

“哦。”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冰淇淋，在黎雪耳畔說：“你要維護好我的形象！”

“什么形象？”

“優雅、矜持、高貴以及典雅，當然還有溫柔。”陳思悅說著，把背挺直幾分，走路也講究起來，宛如傲嬌的天鵝在碧藍湖海洗羽毛。

黎雪忍俊不禁，目光狡黠，輕聲說：“典雅，典雅啊。咱們年級有典雅的人嗎？”

“我不管。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

雖然她倆說話的聲音挺小的，但是楊彥離得近，耳朵靈，聽得清清楚楚，頗為感慨。

想當初，他少不更事的時候真的覺得思悅有典雅的感覺，去泰山的時候，拋開她過往的形象不談。

泰山之頂，日出東方的那一瞬，19歲的思悅在19歲的楊彥耳畔念了一首《白頭吟》，把19歲的楊彥迷懵了。后來，去洱海的時候，楊彥還想聽《白頭吟》，被思悅懟了。

“哪有那么講究，悄悄告訴你，當時我手掌上有小抄。”

她拿出手機，給楊彥讀了一遍《白頭吟》。

想到這些，楊彥心頭一熱，沖思悅招手，示意她過來一下。

陳思悅把太陽傘放到黎雪手上，跑到楊彥跟前，問：“什么事？”

楊彥俯身低頭，凝望著她的眼眸，輕聲說：“皚如山上雪，皎若云起月。”

“什么意思？”

“夸你白，比天山雪還白。”楊彥的臉上抹上笑意，認真地問道：“有本事的話，你復述一遍，看你記性怎么樣？”

陳思悅一臉驕傲，道：“簡單，皚如山上雪，皎若云起月！不過，我感覺這句詩寫作文用不上，記了沒有。你現在語文處于緊急時刻，要學那些能提高考試成績的。”

“知道啦。瞬時記憶1到2秒就會忘。你現在忘了嗎？”

陳思悅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楊彥，嬌聲說：“皚如山上雪，皎若云起月！不是我吹，整個2班記性最好的就是我。你夸我白的話，絕對不會忘！”

跟在他倆身后的黎雪加快步伐，走上前來，推了推思悅的手臂，道：“我好餓哦。”

陳思悅看向楊彥，楊彥道：“大概再走80米到了。”

他加快步伐，在前面帶路，耳畔不斷回蕩思悅剛剛念的詩，心情甜蜜。

“橋頭火鍋”店雖然大，但是幾乎坐滿了。

楊彥覺得坐在外面很吵，讓服務員帶他們去二樓包廂。陳思悅眉頭一皺，把楊彥拉到一邊，道：“在哪吃不是吃。火鍋吃得就是一個熱鬧，我看那也有個位置，我們去那坐吧。”

陳思悅指了指靠近后廚的空桌子，繼續道：“我們就去那吃唄。”

楊彥撇了一眼，因為靠近后廚，那塊人來人往而且地板有些臟，道：“環境不好。”

“我覺得挺好的了。”

陳思悅輕輕抓著楊彥的衣袖搖了搖，說：“這店裝的這么好看，椅子都是鏤空雕花的。價格肯定比一般的貴，環境費已經有了。你還坐包廂吃。

咱高中生，不要那么鋪張浪費。錢不是那么好賺的。”

楊彥微微皺眉，道：“我不缺這點錢。”

“什么叫你不缺這點錢，咱們都不賺錢。錢都是爸媽賺的。不要浪費好嗎？我這么多年都存不下兩百塊錢呢。你給我掙面子差不多就行了，雪雪是咱自己人，不用那么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