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張管事來得很早，領著十個練氣后期的打手洶涌而來。
大有誰不服就干誰的架勢。
能隨隨便便召喚這么多練氣后期的修士當打手，其背后的主人，肯定是筑基修士，而且頗有背景和權勢。
他們很沒有禮貌。
左右兩個領頭的打手，帶人分別踹開了兩家的院門，用近乎吼的方式把白青和孟蟬衣喊了過去。
和上午見到的不一樣，此時的孟蟬衣打扮得比較土，氣質也內斂，盡管之前也算不上多漂亮，全靠偏野性的冷酷氣質和身材吸引人。
她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可面對張管事和練氣后期的打手，態度還是相當恭敬，上前痛快地繳納了四塊靈石。
因為她的房子比白青的大不少，又是兩人住，房租也貴一些。
白青則是擠出笑容，點頭哈腰地過去打過招呼，再滿臉肉疼地上交兩塊靈石。
張管事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示意左右收下靈石，領著人走了。
出了小胡同，沒走幾步，張管事跟左側的打手道：“紅花巷六十九號掛牌出去，讓那些外來修士先競價。”
“啊，張管事，萬一……”
“練氣三層的散修，無甚根基，一次性繳納兩塊靈石都跟要他命根子似的，能有什么出息。
即便他湊齊了明年的十八塊靈石，你還指望他能在四個月內踏入練氣中期嗎？
一枚初階下品破障丹要五百塊靈石啊。”
“是啊，破障丹這種沖擊瓶頸的特殊丹藥，的確不是底層散修用得起的。張管事真是高瞻遠矚。”
左側的打手諂媚地回應著。
張管事嗯了聲，沒好氣地抽著煙，心想著下次回去一定要換個馬仔，這馬屁拍得還不如李四的兒媳婦。
……
今晚無月。
“觀日城終于沒了啊。”
由初階上品陣法守護的密閉房間，光線不是很亮。
墻角陰影里，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一雙眸子，昏暗中熠熠生輝。
孟蟬衣端著剛出爐的幾個大包子進門，熱氣騰騰，透過繚繞的熱氣，那張清冷的臉上有些溫柔。
“房家舉族搬遷，落戶本坊上三街之一的山水街。”孟蟬衣道。
“是該來了。”男子回應。
孟蟬衣已經把包子擺上了桌。
包子又大又白，里面的餡兒是用青紋火牛脖頸處的軟肉混著幾種靈藥剁碎、和成。
兩人沒說話，把幾個包子吃完，孟蟬衣打破沉默。
“明年要換鄰居了。”
男子沒應聲。
“有點可惜，那個練氣三層的白道友，孤僻老實、膽小規矩，是個不錯的鄰居。”
男子還是沒應聲。
“明年若是觀日城的修士租了對面的房子，你說會不會……”
“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若明年新來的租戶是觀日城的修士而且不規矩，你打算怎么辦？”
“砍了他們。”孟蟬衣脫口而出。
“……蟬兒，這么多年，你還是沒變。”男子有些動容。
蟬兒兩個字讓孟蟬衣的身軀抖了一下，兩人對視，房間只聽得到呼吸聲。
她忍不住取出一枚橘黃色的明珠鑲嵌在墻壁上，暖心的光芒映照之下，那男子竟是劍眉星目、相貌堂堂，哪里有半分癱瘓的模樣？
許是光芒太過溫暖，男子有些不適，眼睛忍不住眨了一下，臉上竟有些心虛。
“元哥，夜深了，今夜來床上歇息吧。”
“你知道的，這幾年……有點累。”
“哦。”
“上品養氣丹和火元丹不夠用了，想辦法弄來吧。”
“嗯。”
“另外，去打聽打聽，何處有炎金火脈，我要再次筑基。”
“事緩則圓，鑄就劍基之事……”
“我意已決。”
……
寅時。
白青睡不著覺，想了很多。
關于居住令符，這東西和前世的身份證差不多，是能在觀月城正常生活的憑證之一，只需驗明身份，且在觀月城購買或者租賃房子，便能獲得。
無此令符，白天倒是沒什么麻煩。
可是到了晚上，普通散修沒有此令符，又住不起價格高昂的洞府，只能流落街頭。
幸運點的被觀月巡衛抓住，嚴查拷問之后，驅逐出城。
不幸的被各種陰暗勢力逮住，那就慘了，被嘎腰子一類的事情不要太多。
可以預見，將會有一大批散修面臨此種境遇。
所以，居住令符不能丟。
至于為何會出現漲租的情況，白青結合先前在方圓靈貨鋪聽到的消息，有了推測。
觀月城是距離觀日城最近的修真城市。
盡管彼此之間相距幾千里。
觀日城被落日禁地吞沒。
無家可歸的觀日城修士必然會把觀月城當成的第一遷徙之地。
大量外來修士涌入，住房肯定是一個問題。
供不應求，所以房租上漲，這很合理。
問題是，練氣中期有優先續租權，這就威脅到他了。
他現在才只是練氣三層，還卡在瓶頸，想要突破，有兩條路。
要么再花十年的時間，慢慢溫養，或許能緩緩磨掉瓶頸。
要么借助初階下品破障丹，強行破開瓶頸。
破障丹這種特殊的丹藥，所需靈藥極其珍貴罕見，而且丹法復雜，相當難煉，丹成極貴。
初階下品，五百塊靈石一枚，不二價。
這意味著，
首先要在三個月內賺取五百塊靈石購買一枚初階下品破障丹。
其次在一個月內突破到練氣四層，踏入中期。
如此方能獲得此地的優先續租權。
這讓他有些慌亂，忍不住打開了虛擬面板，盯著已經變成了一千一百點的法值，這才心安起來。
“購買符法……天亮就出發！”
……
腳步聲從濃霧里傳來，不太亮的清早。
白青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和鞋子，戴上了鬼皮面具換了模樣和氣息，踩在濕漉漉的青石地面。
這鬼天氣，下完雨還起霧，出行相當不便。
現在尚早，很多人還未出門。
一路上遇到最多的是從姬館宿醉歸家的浪蕩修士。
也有一些匆匆趕路人，估計和他一樣要去稍遠一點的地方。
抄近路，從滄瀾街前往中三街之一的喜來街，足有十八里。
那里有背景不俗的店鋪，可出售符法。
因為他沒有法器，不會奔行法術，更沒有奢侈的靈獸坐騎。
所以，走不了疾行道。
唯有在大道兩旁的慢行道趕路。
值得一提的是，一路上也能見到不少鬼鬼祟祟的陌生修士。
白青提前避讓、拉開距離。
這些人或許是新近來的“流民”，亦或是通緝榜上的壞家伙。
把呼吸調勻，保持節奏，白青專注趕路。
這時往前走了四五步，抵達滄瀾街尾的十字路口，早風微拂，霧氣漸薄。
右側跑來一個練氣二層的白衣男子，神色惶恐，目光游離，差點和白青撞了個滿懷。
白青錯身躲過，正要拉開距離，左側霧里奔來一群人，為首呵斥：“站住，觀月巡衛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