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撞向了少年的樹。

沒人怪少年和女孩爬樹耽誤了時間，如果不是少年和女孩，他們更有可能是一無所知的在看不見一點視線的庇護所里，面臨野豬的突襲。

少年所在的樹猛地一顫。

世界仿佛停滯一瞬，接著滿樹的水滴‘撲簌簌’的落下，大片的雨幕也遮擋不住其中的血色。

雨水混著血水落入草叢，野豬越發(fā)瘋狂。

腳下的樹枝有些搖晃，少年雙手緊緊抓住上面的樹枝給腳下的樹枝減輕壓力。

隨著少年的用力，手臂上蜿蜒出一道清晰的血紅。少年的臉色越發(fā)蒼白了，嘴唇上的傷口卻不再突兀，而是被層疊的傷口覆蓋。

失血越來越多，不僅僅是被晃得頭暈了，少年腳下多了一點虛浮。少年的位置勉強還算不錯，手臂環(huán)住上面的樹枝還能堅持。

樹冠猛烈的搖晃，少年只剩下抱住樹枝的力氣，手臂的傷口一次又一次砸向樹干，少年努力將痛苦的呻吟壓在喉嚨，但是他快撐不住了。

周圍的人也不敢再挑釁野豬，被血腥味吸引的野豬鞥之前的狀態(tài)不一樣，如果沒能成功引開野豬，少年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呃-”少年眼前已是雨水和淚水模糊，正準備開口，就被疼痛堵住。

‘啪’

破空的聲音和樹枝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在混亂的場景里依然響亮。

不知道什么時候，女孩從抓著樹枝站著變成趴在橫向的樹枝上，像樹袋熊一樣緊緊地抱住樹干，少年在她帽子的兔耳朵上系的棍子也被她捏在手里。

啪嗒啪嗒往下落的除了樹上的雨水，還有女孩滾燙的眼淚。

女孩幾乎是貼在樹枝上，咬牙，伸長胳膊，重重的將手里的樹干甩出一道殘影。

‘呼’

‘啪！’

耳畔再一次宛如驚雷炸響，清脆的響聲在樹林里回蕩。

野豬發(fā)出尖嘯。

淚眼模糊也不影響女孩看到野豬這么大的目標，她拼命揪住自己身邊所有能夠到的東西往樹下砸，樹葉，發(fā)卡，鞋子。

野豬背上被女孩打到的地方隱隱泛紅，憤怒的一邊咆哮一邊尋找攻擊的來源。

少年看不清楚，只按照之前上樹的記憶朝女孩的方向偏過頭去。

但其他人是看的清楚的。

女孩連襪子都扯下來丟下去了，野豬依舊在兩棵樹間猶豫不定，焦躁的在地上蹬出個坑，泥土紛飛。

還差什么，還差什么。

抽噎已經到嘴邊了，女孩緊緊抿唇，被水霧籠罩的眼睛里沒有絲毫遲疑。

皮肉在粗糙的樹干上擦過的聲音不清晰，但尤其令人牙酸。

女孩垂下原本白嫩的胳膊，手臂內側一片血紅，雨水打在破損的皮膚上，刺激的手臂一陣痙攣，原本不足夠流落的血混著雨水落下，隨著手臂的痙攣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凌亂的弧線。

女孩胸膛劇烈起伏，不受控制的哽咽在喉間被吞下。

一滴血滴在野豬的眼睛上，野豬終于不再猶豫，朝著女孩的樹沖了過來。

‘嘭’

滿樹的水滴如煙花般綻開，劃過。

水滴里，少年努力睜大眼睛，更難看清她了。

“哥-”女孩還能說話，安慰少年，“嗚，我，我輕。”

女孩雖然輕，但這棵樹也不大，樹枝撐不住多久的。

鋼彈也想引開野豬，但是他們爬的比較高，樹枝夠不到野豬，現(xiàn)在野豬已經完全跑到女孩樹下了，更夠不到了。

沒有一個人說話。

樹林里只剩下野豬的咆哮和撞擊。

‘咔’女孩身下的樹干傳來微不可聞的聲音。

女孩腦袋側向少年的方向，一字一頓，盡量說的清楚：“哥，轉，轉，過去。”

別看。

要掉下去了。

女孩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她還有好多話想說。

想說很愛哥哥和媽媽。

想問是不是她努力往外邊跑，就可以把野豬引開一點點。

眼淚洶涌而出。

女孩準備開口。

對面?zhèn)鱽砩倌晏撊醯穆曇簦骸艾幀帲D過去。”

女孩哭的更厲害了。

“瑤瑤，你聽得見。”少年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抓著樹干的手微微放松。

“哥！”女孩不再壓抑自己的哭腔，“哥，不要！”

此時此刻，兄妹倆彼此都知道對方想做什么。

少年喉結滾動，只說出兩個字：“聽話。”

女孩想起什么，揚高了聲音：“哥！”

女孩的聲音有些尖銳：“你說過，答應我一個要求的！”

一時間，少年不止想起了對女孩的承諾，還想起了數(shù)不清的過往。少年艱難的咽下淚水，耳畔是尖銳的耳鳴，“對不起，瑤瑤，忘了今天。”

就像你忘了爸爸一樣。

“以后你路哥哥就是哥哥。”

要快樂。

騙子！大騙子！

‘嗚~’

遠處的哨聲翻過崇山峻嶺，悠揚而響亮。

都是騙子！

女孩的瞳孔猛地一縮，放開手。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雨中直直墜落。

路遙猛地睜眼坐起身。

才換過沒多久的床單和枕頭又是一片汗水。

路遙捂住胸口，好像就能緩解自己劇烈的心跳，低頭急促的喘息著，不斷冒出的汗珠順著頭發(fā)落下，濕透的睡衣黏在身上，一片狼藉。

手上的手環(huán)不斷的發(fā)出尖銳的警告。

‘警告，警告，心率過高，體溫異常，呼吸異常，請立即停止運動，及時就醫(yī)，警告，警--’

路遙粗暴地扯下手環(huán)，拿起浴袍進了浴室。

他想馬上出去，去外面，哪里都好，去陽光能曬到的地方。

……

江漁歌起一個大早，在廚房里忙碌。

今天要去樹林里搭什么秘密基地，按照昨天的距離，指不定又得野餐一天。

早上六點多，江漁歌就下樓進廚房了，做多復雜的菜是不可能的，就整個大米飯包個飯團的樣子。

有的吃就不錯了，要什么自行車呢？

一邊做，一邊表演脫口秀，主題就是優(yōu)美的中國話。

經過昨天在樹林里的追逃，江漁歌已經無所謂了，放飛自我的在廚房的逼逼叨。

“探險探險探險，天天就是往林子里鉆，到底是田園還是荒野求生啊？”說著將手里的瀝水籃子往池子里一扔。

“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就知道熱度熱度熱度，”將白菜按在菜板上，一刀捅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