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技術的反叛
- 劉永謀
- 6942字
- 2023-04-20 17:57:21
自序:技術時代,哲學何為
現在社會上對哲學存在許多誤解。結合高新科技的發展,談談當代哲學的特點,對于公眾與哲學相互理解,以及公眾理解技術時代,均不乏助益。
1. 對哲學的誤解
2020年,浙江省高考滿分作文《生活在樹上》引起熱議。贊揚它的人認為它思想深邃,貶低它的人認為它裝腔作勢。
我們先讀上兩段:
現代社會以海德格爾的一句“一切實踐傳統都已經瓦解完了”為嚆(hāo)矢。濫觴(shāng)于家庭與社會傳統的期望正在失去它們的借鑒意義。但面對看似無垠的未來天空,我想循卡爾維諾“樹上的男爵”的生活好過過早地振翮(hé)。
“我的生活故事始終內嵌在那些我由之獲得自身身份共同體的故事之中。”麥金泰爾之言可謂切中了肯綮( qìng)。人的社會性是不可袚( fú)除的,而我們欲上青云也無時無刻不在因風借力。社會與家庭暫且被我們把握為一個薄脊的符號客體,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我們尚缺乏體驗與閱歷去支撐自己的認知。而這種偏見的傲慢更遠在知性的傲慢之上。(文中拼音為本書作者所加)
高中生在考場上寫出如此文字,難能可貴,屬于優秀作文。但是,閱卷組組長認為它很有哲學味,我并不贊同。
在一些人心目中,用生僻的字詞和術語,就有哲學味。
拼音是我特意標出來的。說老實話,我也認不全。哲學不是文學,不以文采來衡量,不愛冷僻,更不愛文言。哲學語言講究簡練清晰,言之有理,邏輯性強。《生活在樹上》并非好的哲學文本。
這段話中還有很多“大詞”,比如實踐、社會傳統、內嵌、身份共同體、社會性、符號客體、認知、知性,它們使用得并不很妥帖。比如“社會與家庭暫且被我們把握為……”這一句,作者想說的是“輕視社會和家庭的意見,部分原因是我們缺乏生活的歷練”。社會與家庭被把握為“符號客體”,那什么是客體呢? 客體指相對于主體的對象。你去研究一下新車,你就是主體,新車就是客體。那什么是符號客體呢? 客體有很多種,有一種是符號。你可以把社會和家庭當成符號來研究,但顯然作者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并且,前面加一個“薄脊”更令人不解:第一,薄脊可能是單薄加貧瘠的意思,這個詞不規范,換成單薄或貧瘠完全不影響。第二,符號客體怎么就薄脊了,也讓人費解。
的確,哲學常用術語,但使用術語是為了表達專業的意思,與專業哲學理論相連。這段話中的“知性”指的是一種認知能力,康德認為知性是介于感性和理性之間的認知能力。
專業術語的使用講究精準,切不可望文生義。
現在的哲學書籍,主要是翻譯的。中外語言差異,翻譯過來就很拗口、晦澀,我們稱之為“翻譯腔”。這是翻譯的問題。哲學原著的語言功底都很高,有些哲學家得過諾貝爾文學獎,比如羅素、薩特。學哲學一定警惕不要學成“翻譯腔”,“翻譯腔”濃重只能說明半懂不懂。
這段話還引用兩位哲學家,即海德格爾和麥金太爾。哲學家的確愛引述前人的觀點來支持自己的論點。比如說,我認為人性本善,我會說蘇格拉底、孔子、佛陀也這么認為。也就是說,引述是為論證服務的,是必須的,少了它會削弱我論證的力量。
很多哲學的初學者喜歡隨便引用,讓人覺得讀過很多書,其實沒有必要。文中麥金太爾這句話意思是:我的生活與身邊的人緊密相連。這不是一個人人都懂的道理嗎? 為什么要拉上麥金太爾證明一下。這就像說:蘇格拉底說過“人不吃飯會餓”。這有必要引用嗎? 如此引用有濫引的嫌疑。
而海德格爾那句話,一是不確定是不是他的原話,二是用得讓人莫名其妙。“現代社會以海德格爾的一句‘一切實踐傳統都已經瓦解完了’為嚆矢”,現代社會怎么會以一句話為開端呢? 講現代開端,一般以全球化開始為標志,有幾個著名事件:東羅馬帝國滅亡、哥倫布發現美洲、麥哲倫環球航行等,大約在1500年前后。作者想說:海德格爾認為,現代社會的重要標志是對以往傳統的否定。現在這么寫,意思不對。哲學引述前人的話,一是必要,二是嚴謹。
從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很多人認為哲學往好了說是陽春白雪、高深莫測,往壞了說是莫名其妙、“不說人話”,總之“非吾等凡人所能接近”。
還有些人認定學哲學的人神神叨叨,學多了容易走火入魔,搞不好會出家。社會上流傳一則段子,說兩個研究黑格爾的夫妻觀點不一致,為此離婚。
有些人則認為,哲學非常嚴肅古板、枯燥無味,甚至是非常無聊的。這與“文革”對哲學的歪曲有很大關系。那時候,全國人人學理論、講哲學,搞“活學活用”,把哲學簡單化、教條化、庸俗化,不僅沒有提高國人的哲學素養,反倒把哲學弄成一個滑稽可笑的小丑。
當時湖北出了一個哲學小神童,才6歲,就給大人上哲學課,事跡還上了報紙。6歲小孩是怎么上哲學課的呢? 她的道具是一塊石頭。她從地上撿起石頭,對大家說:“世界是物質的。”然后,她把石頭扔出去,說道:“物質是運動的。” “咚”的一聲,石頭落到了地上,她總結道:“運動是有規律的。” (劉永謀:《世界上最精彩的哲學故事》,哈爾濱:黑龍江科學技術出版社,2007,第3頁。)
如果這就是哲學,那么多人皓首窮經,究竟是智者,還是“智障”呢?
另外一些人認為,人人都懂哲學,根本不用學,足夠老就成哲學家了。這是把哲學當人生智慧和“心靈雞湯”,把《增廣賢文》里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之類的格言當哲學,把段子里的“禪師”當成哲學家。
有個段子說是這么說的:
有個年輕人問禪師:“我志向高潔,出淤泥而不染,無法容納這個污穢的世界。”禪師拿出一個袋子讓年輕人把屋子里的垃圾裝進去,年輕人很快就裝滿了,禪師又拿出一個袋子。年輕人恍然大悟:“您是說只要有足夠寬廣的胸懷,就能容納這個世界?”禪師搖搖頭,指著袋子說:“裝,你繼續裝。”
好些人聽說我學哲學,想拉著我給點人生意見。抱歉,哲學家不是心靈導師,也當不了心靈導師。拜托,我自己還想找禪師問問! 學哲學就是學做人,這完全是臆想。
還有些人把哲學當作經天緯地的神秘“屠龍術”,屬于秘而不傳的“帝王之學”,以為國家綱領如十九大、二十大報告都是學哲學的人寫的。有這種印象的人,把哲學家想象成鬼谷子、姚廣孝和劉伯溫這些傳奇軍師,奇門遁甲、陰陽術數無所不知,天下大事,掐指一算就能知曉。
這顯然不符合事實。今天研究哲學的多數在大學教書,沒什么仙風道骨。你看看我,除了有點帥,哪有什么骨骼清奇?
這又導致一些人擔心除了教哲學,學了哲學找不到事干,會沒錢吃飯。事實上,哲學不屬于很不好就業的專業。
2. 什么是哲學
那么,究竟什么是哲學呢?
我們先說一點抽象的。
哲學是追尋深沉思想的學問。 “哲學”(philosophy)的詞源是希臘文philosophos,意思是“愛智慧”,說明哲學追求終極真理。但是,注意“愛智慧”不等于智慧。沒有證據表明哲學老師比商學老師更有智慧,不少哲學老師日子過得“一地雞毛”。但是,哲學不滿足于對問題的表面理解,對什么都愛刨根問底——不管哲學家有沒有智慧,但對智慧的“愛”卻是忠心不二。
別人灌你“心靈雞湯”,讓你交錢學習“成功學”。學哲學的人就會問一問:要是他們說的管用,為啥他們現在還在街上發傳單、在網上拉“人頭”呢? 為什么不自己悄悄成功,要與人分享經驗呢? 這就是哲學的懷疑和批判精神。
哲學批判的恰恰是大家都認可、被視為常識的東西。《三字經》說:“人之初,性本善。”學了哲學會質疑:連環殺人犯什么理由都沒有就殺死很多根本不認識的人,難道他們也“性本善”? 再一個,什么是善呢? 殺人是惡,在戰場上勇敢地殺死敵人是不是惡呢? 這樣一追問,大家默認的前提就暴露出來,思想越來越深沉,不會輕易被人蒙騙。
2020年浙江省高考作文原題是這樣的——
家庭可能對我們有不同的預期,社會也可能會賦予我們別樣的角色。在不斷變化的現實生活中,個人與家庭、社會之間的落差或錯位難免會產生。對此,你有怎樣的體驗與思考? 寫一篇文章,談談自己的看法。
前述《生活在樹上》那篇作文,說來說去,意思不過是:人不能太自我,要尊重社會和家庭的意見。這種觀點很常見,談不上什么深沉。
面對這道題目,哲學會怎么進行前提批判呢?“家庭對我們有不同的預期”,一定和我們的想法不一樣嗎? 我們的想法經常是受家庭影響形成的。再說了,家庭的預期是什么意思?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對我們的預期都一樣嗎? 也許,爸爸想讓我學計算機,媽媽想讓我當醫生,爺爺奶奶想讓我當公務員。而且,他們的想法也不斷變化,沒有什么固定的家庭預期。而社會賦予我們的角色更是五花八門,可選擇的空間簡直是無限,怎么會“難免”產生誤差呢? 這個題目把個人與家庭、社會對立起來,本身就有問題。
因此,哲學反對思想上“托大” “裝叉”,不管說話的人是大官、大商還是大師,咱們論道理,不畏強權。
黑格爾有個比喻:哲學是廝殺的戰場。從歷史來看,哲學家們總是相互討伐,后來的哲學家總是顛覆前面哲學家的理論,提出自己的新理論,哲學就在批判中前進。黑格爾原話是這樣的:
全部哲學史這樣就成了一個戰場,堆滿死人的骨骼。它是一個死人的王國,這王國不僅充滿著肉體死亡了的個人,而且充滿著已經推翻了的精神上死亡了的系統,在這里面,每一個殺死另一個,并且埋葬了另一個。 (黑格爾:《哲學史演講錄》第一卷,賀麟、王太慶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第21—22頁。)
黑格爾也被其他哲學家批評。有人認為他的理論體系龐大,實際上言之無物,名不符實。
總之,正是在對前輩的不斷地批評中,哲學對真理的把握越來越深入。
進而言之,哲學追求真理,科學追求的不是真理嗎? 各門學科把握的是具體領域的真理,而哲學從總體上把握世界,尋找有關自然、人、知識和社會等的終極真理。
最早對哲學研究內容匯總的是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一書。亞里士多德死后,他的學生對其著作進行編纂,編了很多具體領域的書,如《詩學》《氣象學》《政治學》《經濟學》。最后剩下一些論稿不屬于任何具體學科,將之匯集成冊。因為上一本書是《物理學》(Physics),所以這本就取名為《物理學之后》 ( Metaphysics),討論的是實體、存在和神等很玄虛的問題。“形而上學”是嚴復對“物理學之后”的意譯,取的是《周易》中“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亞里士多德之后,哲學不斷發展和變化,但一直都保持總體把握世界的特點,不能被劃入具體的學科之中。
在歷史的早期,人類對世界知之甚少,只能囫圇吞棗地總體把握。那時,哲學占據人類知識的主要部分。后來,某個具體領域越來越深入,就會從哲學中分化出來。自然科學開始就屬于哲學中研究自然的部分,在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之后才獨立出去,至今自然科學的博士學位還是Ph. D,即哲學博士,Ph. 就是“philosophy”的縮寫。牛頓力學理論的著作名為《自然哲學之數學原理》。 18世紀,經濟學從道德哲學中分化出來,經濟學創始人亞當·斯密就是道德哲學教授。 19世紀下半葉,各門社會科學才從哲學中分化出來,比如社會學、心理學等。可以說,哲學是現代知識的“孵化器”,或者“知識之母”。
現在問題來了,隨著不斷分化,今天哲學還剩下什么呢? 在中國,哲學是一級學科,下面有8 個二級學科,即(1) 馬克思主義哲學、(2) 中國哲學、(3) 外國哲學、(4) 邏輯學、(5) 倫理學、(6) 美學、(7) 宗教學、(8) 科技哲學。聽名字,大家基本上知道它們研究的是什么。要解釋的是:宗教學研究宗教,并不等于信教和信徒。也就是說,宗教學不等于神學,它更多地是對宗教進行批判性地反思。再一個科技哲學,它不研究具體的科技問題,而是對科學技術進行總體的哲學反思,比如說什么樣的知識就稱得上科學,科學技術發展對社會有什么樣的影響。
要注意:“知識之母”既不等于說哲學比具體學科更優越,也不等于說哲學比它們更原始。具體學科專注于某個領域的研究,哲學對世界進行總體把握,給其他學科提供觀念和方法上的間接支撐,是整個現代知識不可或缺的基礎。所以,世界著名的大學都設有哲學系。清華大學主干為理工科,也辦了不錯的哲學系。著名的MIT(麻省理工學院),哲學系辦得很好。總之,哲學既不比別的專業高級,也不比它們低等。
和其他專業一樣,哲學也有自己專業研究領域,并沒有什么神秘之處。學習哲學既不會比人更聰明,也不會淪為傻瓜!
3. 技術時代的哲學反思
反過來,其他學科的發展又給哲學提供思考的素材。比如人工智能的發展,對哲學思考大有啟發。哲學總思考“人是什么”的問題。以前,大家總拿人和動物比,認為人之所以是人,是人能完成智力上更高級的任務,比如算術、下棋。現在機器人算術和下棋比人還厲害,那它是否就是人了? 一些人又反駁說,機器人不是人,因為機器人沒有情感。你要拆了機器人的時候,它不知道害怕。這就有意思了:家里養的寵物狗有情感,你要燉了它,它知道害怕,但它不是人。再一個:你怎么知道機器人沒有情感。如果設計一個機器人程序,只要你要拆它的時候,它就大哭、求你饒命,那這個機器人是不是人呢? 這些問題越研究越深,能夠加深哲學上對“人是什么”問題的理解。
說到這里,我們遇到第三個問題:當代哲學有什么特點?
從全世界范圍來看,在當代哲學反思中,與科技發展尤其是高新技術相關的問題最熱門,各個哲學分支都在努力介入,不僅是科技哲學。這便是當代哲學研究最大的特點。
為什么呢? 哲學從總體上把握世界,世界在不斷變化,所以哲學也要與時俱進。有人說,哲學是時代精神的結晶。說“我們的時代是技術時代”,我想不會有人反對。
以往大家認為,技術是科學原理的應用,到21世紀越來越多人認為,某個科學分支因為能夠服務于技術目標才能得到社會重視。于是,科學與技術的優先性關系發生實際的翻轉,我稱之為“技術的反叛”。
今天不管干什么,都離不開各種各樣的技術。以前是“看”孩子,腿腳靈便的退休老人都行,現在要“科學育兒”,有錢的話,要請受過專門技術訓練的“月嫂”“育兒嫂”。以前有什么不懂問爸媽、老師,現在都是“百度”一下。以前看到雨后彩虹,呆呆地望著,心里驚嘆,現在都是不要急,不要慌,掏出手機,拍個視頻,發個朋友圈!
在技術時代,哲學不研究技術,怎么把握時代精神呢? 顯然不可能。但是,不是理工科專門研究技術嗎? 哲學怎么研究技術呢? 理工科研究技術,想的是如何推動具體技術向前發展。哲學思考的是:新技術對社會帶來什么樣的沖擊,如何才能更好地運用、引導和控制技術的發展。簡言之,當代哲學聚焦于反思技術和人的關系。
舉個例子。 2019年,“基因編輯嬰兒事件”備受關注。賀建奎認為,嬰兒經過基因編輯對艾滋病免疫,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可是,社會上批評賀建奎的聲音居多,科學界的主流意見也是反對基因編輯嬰兒的。為什么會這樣呢? 顯然,生物科學家和基因工程師不會專門思考這樣的問題。
再舉個例子。前一陣有個標題為“對不起,這2. 5億被二維碼拋棄的人,正在消失……”的帖子,被很多人轉發,講的是疫情期間到處都要“健康碼”,醫院都是APP預約掛號看病,很多老人不會用,生活受到很大影響。 “2. 5億”有點夸張,也有不少老人手機用得很“溜”,但帖子說的問題的確不可忽視。任由“老年人不友好”蔓延,會導致諸多令人頭疼的社會問題。但是,無論是自動化、人工智能專業,還是計算機、通信和軟件開發專業,都不會專門思考“老年人不友好”問題。
實際上,學界對“老年人不友好”現象的呼聲很大,中國政府反應也非常迅速。 2020年11月24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要求有效解決老年人在出行、就醫和消費等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困難。
在技術時代,類似的問題越來越多,影響的人也越來越廣泛。為什么呢? 因為新技術的特點之一便是它會深入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當代科技最新進展不僅在徹底改造每個人的生活方式,而且開始嘗試改造人類本身——包括肉體和精神,段偉文稱之為“深度科技化”。換言之,在深度科技化的時代,新技術引發的倫理問題、社會問題,必須得到足夠的關注和研究,具體的理工科不關心這些問題,需要哲學來進行專門的反思。
很多人講起哲學專業的用處,總喜歡說“哲學無用,無用才是大用”,用莊子《逍遙游》里的故事為之注解:
惠子懟莊子說:“有一種大臭椿,長得很粗大,彎彎曲曲、枝枝蔓蔓,不能作木材,沒有什么用處。長在大路旁,路過的木匠看都不看。你說的話就像大臭椿,大而無用,沒人信。”
莊子回擊道:“野貓和黃鼠狼上躥下跳,擅長襲擊獵物,最后往往中了機關,死在獵人手中。大臭椿你覺得它沒用,可沒人想砍它,沒有什么東西想害它。雖然沒有什么用處,可也完全不會惹禍啊!”
將哲學比喻成大臭椿,對于普通人而言,往往覺得莫名其妙、裝腔作勢,或者自欺欺人。我不喜歡這個奇怪的比喻。
如果哲學真正能夠把握時代精神,說出人民的呼聲,怎么會是無用的呢? 有些哲學之所以無用,恰恰是因為脫離時代,囿于精神的一隅,甚至自說自話、自娛自樂。因此,當代哲學必須關注最新技術的發展,回應技術時代的新問題和新挑戰。
本書收錄的文章基本上是我于2018—2020年期間創作的,絕大部分均已發表于《光明日報》《中國科學報》《信睿周報》《財新周刊》《民主與科學》《環球》等紙媒,其他亦發表于“澎湃思想市場”、《南方人物周刊》微信公眾號、騰云微信公眾號、科學網微信公眾號以及我本人的“不好為師而人師者”微信公眾號上。
收錄的文章以“技術時代”為主題,展開為“人類的命運”“技—藝新世界”“新技術治理”“新冠啟示錄”和“工程與科學”五大塊,共計30余篇。有的是短評,有的是筆談,還有少量演講稿,長短不一,均文風平實生動,不似學術論文般晦澀,適宜非專業的普通公眾閱讀。不少文章見諸媒體之后,引起了相當大的社會反響。
高新技術的社會沖擊,可謂有目共睹。如果對此感興趣,閑來無事,翻翻此書,定不會毫無益處。
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