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雙眼時，高旭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腹部多了一個部件，一個散發微微暖意的“器官”。

‘那就是我的靈根了嗎？’

絲絲元氣隨著人造靈根的運轉緩緩浸潤高旭的身軀，洗凈伐髓。

此刻，高旭感覺自己已經不一樣了，已經不是垃圾蟲了，已經不再是任人揉捏的橡皮泥了。

仙路得續，人生翻篇！

在陳有記深邃的目光中，高旭爽快付錢，歡喜地離開了雜貨店。

推開自己的格子間房門，入眼的只有一張床，一套桌椅以及一只灰背白腹倉鼠。

倉鼠自被褥上站立起來，胡須抖動，似在歡迎高旭的歸來。

高旭撲上床，摟著小倉鼠在狹小的床鋪上打滾。

“豆沙包，我已經是修士了！你知道修士意味著什么嗎？”

“這意味著不久后我就不用當垃圾蟲，我可以去上面生活，擁有一座大大的，能看見太陽的房子......”

名為豆沙包的小倉鼠并不能明白高旭話中的意思，但也能感受到自己主人的喜悅，這是一種它從未見過的狀態。

一滴淚水打在豆沙包的臉上，這讓它能模糊感受到：高旭宛如新生的嬰兒，發出第一聲啼哭，向世界宣誓自己的存在。

今日，高旭破天荒地花費二十元幣購買了兩塊人造肉邊角料，簡單烹飪后與豆沙包分食。

雖然人造肉口感相當糟糕，但得益于高旭腦海中的烹飪記憶，料理后還算可口，稱得上是他穿越兩年來吃過最美味的一餐。

豆沙包也是吃得歡喜，自其在垃圾場中被高旭撿到以來這還是最豐盛的一餐。

“嘿嘿，豆沙包你知道嘛，在我們這座城市的最上層有天然的蔬菜和仙臨紀元前的牲畜。”

“等我以后修煉出眾，在往生堂任職，咱們就可以過上天天吃肉的生活了。到時候，什么回鍋肉、寶塔肉、紅燒肉各種好吃的隨便你吃！”

豆沙包胡須抖動，雖然它不知道紅燒肉是什么，但看高旭口水直流的模樣也心生向往。

當夜，高旭抱著豆沙包沉沉睡去，絲絲本該注入其體內的元氣卻憑空消散。

......

翌日清晨。

“為什么？”

“為什么靈根沒了反應？”高旭無力地坐在床上，雙手瘋狂地晃動自己的腦袋，希冀能使自己清醒過來，得以捕捉到、感知到空氣中那一縷元氣。

在床上、椅子上、桌子上......房間內的每一個角落他都嘗試過了，結果無一例外：沒有反應。

半個時辰后，高旭無力地癱倒在床，雙眼空洞地頂著漆黑的屋頂，仿佛那之中隱藏著一只竊走了他生氣的鬼怪。

心中剛搭起的高塔就因地基不存而轟然倒塌。

“我才剛成為修士，為什么就變成這樣？”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高旭喃喃自語。

“沒錯，沒錯！我現在要趕緊去一趟雜貨店，找那陳有記問個清楚。”

此刻，高旭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豆沙包看著神情逐漸激動起來，乃至偏執起來的高旭，感到心驚，蜷縮在角落。

高旭翻身下床，癱軟的四肢全靠一口氣強撐，匆忙出門，向那目的地奔去。

沿途垃圾場的惡臭被其甩在身后，迷霧也無法遮擋，他的視線中只有那看不見的目的地。

“哈！哈！”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他終于看到了雜貨店，甚至他還能看見陳有記。

讓他感覺不妙的是陳有記正坐在柜臺后，與奔跑中的自己對視，嘴角上咧，似早有預料一般。

等到高旭氣喘吁吁地進入店內，斷斷續續地描述起今早的異常時，回應他的只有一句冰冷的話。

“壞了？那不是你的問題嗎？”

高旭猛然抬頭望向柜臺后抽著煙的陳有記，手足無措地吶喊道：“可是，可是......”

高旭明白這里面一定有問題，但是他說不出來，他說不出到底哪有問題。

看著對方眼中隱晦的笑意，他仿佛抓到了什么。

“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陳有記露出森然冷笑，緩緩走出柜臺，來到高旭身前，鐵塔般的身軀將后者遮掩，氣勢上更是要將其碾碎。

“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陳有記刀疤臉上的笑意愈濃，殺機愈重。

高旭更是堅信自己的判斷，毫不退讓，一字一句地道：“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啪！”

高旭被一記看不清的巴掌扇飛出去三丈，空中旋轉兩圈直到撞翻兩排貨架才摔落在地，各種瓶瓶罐罐將其淹沒。

陳有記緩步走近，機械手一把抓住其頭顱將其吊在空中，與高旭對視。

高旭勉強睜開眼，嘴中盡是鮮血，口齒不清地說：“吾，咳咳，已經賣給往生堂，你不能沙我。咳咳。”

陳有記森然一笑，露出鋼齒：“不要以為你是往生堂的東西我就不能動你，我有九種辦法讓你痛不欲生卻不會軀體受損。”

高旭奮力掙扎，揮拳反擊，迎擊他的確實疾風驟雨般的攻勢。

這是修士對凡人的凌虐，獅子與螻蟻一般。

片刻后，高旭便無力地摔落在地，動彈不得。

“噗”

陳有記一腳將高旭踹翻過來，隨后一腳踏在后者胸膛，彎腰與其對視。

“告訴你吧，小子。那東西確實是壞的，一文不值。亮一下就熄了。”

高旭無神的雙眼亮了一下，隨后又黯淡了下去。

沒錯，一切如他所料。

‘呵，呵呵’高旭心中悲笑。

“再告訴你一件事，這東西是我扔在垃圾場的，就是讓你這樣的人去撿的。”

聞言，高旭再次睜開雙眼，似有怒火自其中噴出，要將眼前之人燃至飛灰。

“沒錯，就是這種眼神。哈哈哈，就是這種眼神。”陳有記臉上的笑意濃烈到極點，面孔扭曲似惡鬼。

也對，這里是地下十八層，有惡鬼也很正常。

“你以為我就是為了你手里的那兩塊元石嗎？”

“不！”陳有記自問自答道，

“不不不！”他再次強調。

“我是為了你這種眼神，孤注一擲看到希望，結果希望被我捏碎后的眼神。”

“你以為只有你抱有賣身拼一個未來的想法？”

“你以為你是唯一？”

“告訴你，你是我捏死的第九個垃圾蟲！”

“哈哈哈哈！”

......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元石沒了。

靈根沒了。

希望沒了。

高旭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掙扎起身，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格子間。

他沒有理會任何人。

他已墜入無底深淵，看不見希望，自然也看不見人。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不曾見過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