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光團算上四名服務人員,接近三十個人,總共五輛馬車,車廂較大,每輛都有兩匹馬在前面拉動。
老齡長耳族坐在車廂角落,一直埋著頭,不敢看其他人,更不敢說話。
克勞就在她旁邊,感受到了周圍許多異樣的眼神,不過沒當回事。
哪怕是自己,也無法用正常心理來對待她。
她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先是皮膚,皺紋雖然多,但非常白皙。
之后是衣服,她的打扮過于年輕,穿著淡綠小裙,與她的年齡完全不搭。
但克勞沒放在心上,因為和自己沒有太大關系。
他只想把人送回森林,再拿到生命巨樹的汁液。
車隊已經啟程,從邊境到長耳族森林的道路,還算平緩,越靠近那里,路邊的植物樹木越充滿生機,風景確實不錯。
快晚上的時候,觀光車隊終于停了下來,進入了森林邊緣。
二十幾名觀光旅客,全部下了車,好奇觀察四周。
這里有許多奇特的植物,形狀怪異,給人一種莫名的藝術感,連書上的資料都不一定記載它們。
可惜光線黯淡,不怎么看得清,在幽靜氣氛的襯托下,一些大樹的樹皮紋路,看起來像一張惡魔的臉,讓人心悸。
部分膽小的人,趕忙往人多的地方擠,害怕自己被看不見的東西抓走了。
棕發男人站在一個顯眼的位置,握拳咳嗽清了嗓子,笑著道:“各位先生女士,我們待會兒要搭建帳篷,為了明天的游玩活動,請不要浪費精力,早點睡覺,在那之前,我們會烹飪一鍋美味的肉塊濃湯,還有面包片和罐頭,供你們食用,酒水也會提供,但不是免費。”
沒特意去聽他的演講,克勞看著旁邊沉默不語的長耳族說道:“你的家在哪,還記得嗎。”
她猶豫了半秒,無力伸手指著一個方向,那里有條路,通往森林深處。
克勞從那條路收回視線,繼續看向她的老弱側臉:“時間太晚了,我明天早上送你回去,不然可能會遭遇野獸。”
原本是打算晚上尋找生命巨樹,但現在優先考慮送她回家,就不用那么偷偷摸摸了。
她點了點頭,在附近找了塊草地,就那樣側躺在那里。
克勞則坐到旁邊的石頭上,注視那些忙碌的人。
一口大鍋被鐵鏈吊在組裝好的支架上,下面放了一堆木頭。
他們把木桶的水往里倒,接著點火,準備燒開,再放入各種切好的蔬菜和肉干,最后添加香辛料。
沒過一會兒,周圍的空氣中,就飄散著濃郁香味。
等所有人用完餐,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需要不停給火堆添木頭,才能照明。
這些事都是服務人員輪流負責,他們必須做好守夜工作。
讓克勞感到意外的是,長耳族并不是印象中的素食主義,她吃肉湯的時候,沒有什么排斥反應,全部吃掉了。
估計他們憎恨偷獵者,不是單純因為殺害動物,而是擔心破壞生態平衡,導致某個動物族群滅絕。
“那些廚師是業余的,沒有艾茵做的好吃。”貓頭鷹搖了搖腦袋,點評了一下剛才吃的肉湯,不怎么滿意。
“很遺憾,他們連廚師都算不上。”克勞隨口說了一句。
要是廚藝出色,誰會來這種荒郊野外工作,早就去一家餐廳入職了。
轉頭看,那個長耳族依舊躺在那塊草地上,好像睡著了,她不喜歡帳篷。
克勞的帳篷離她不遠,夜晚還很漫長,自己也該休息了。
那些異樣的目光,卻沒有消失,在他們眼里,自己多半是個怪人。
克勞掀開布簾鉆入帳篷,這里不像火車車廂那樣吵鬧,只會偶爾聽見草叢的蟲鳴,以及遠處的鳥叫聲。
即使以半清醒的狀態閉眼,克勞也能獲得良好的睡眠質量。
他不打算睡得太死,畢竟不清楚那個棕發男人究竟是什么樣的戰斗水準,萬一對付不了突然出現的野獸群,自己還得想辦法保護長耳族。
不過在有火光的情況下,應該不會有野獸敢靠近。
就這樣,平靜的夜晚在慢慢過去,平靜到甚至能聽見木頭在燃燒過程中的某一瞬,發出噼啪聲響。
約莫二十個帳篷,不規則地搭在空曠的地面。
除了守夜人和克勞,所有人都已經沉睡。
這時沒人發現,百米之外的黑暗中,站著一個姿勢怪異,彎著腰的長耳身影,一頭金發全部往前傾,快要接觸地面,兩只手更是無力下垂,血管粗大,幾乎暴露在外面。
他的右臂長出了五根黑色荊棘,正在草叢里穿梭,快速靠攏前方的帳篷。
它們就像靈活毒蛇,離帳篷越來越近。
黑色荊棘最終鉆入了其中一個帳篷,死死纏繞住里面的旅客,從腿到身體,然后是臉和腦袋。
荊棘表面全是倒鉤小刺,相當密集和鋒利。
倒鉤扎入了他全身皮膚,緊接著用力勒緊,制造無數猙獰血痕,下面的骨頭隱約可見。
黑色荊棘突然發生變化,它張開嘴巴一樣的小孔,貪婪吸吮對方的血液,一滴都沒放過。
難以忍受的劇痛,瞬間將當事人驚醒,他眼睛布滿血絲,不由自主流出了淚。
嘗試呼救,但發不出聲音,喉嚨被勒緊,嘴被堵住,連知覺也失去了,直至全身麻痹。
整個人被荊棘拖拽進草叢,一路滑行到長耳身影腳下,沒有任何人察覺異樣。
長耳身影抬起頭,是一張沒有血色的男人臉,嘴里流著黏稠汁液,眼睛只有黑色,右半個身體,甚至被多肉的黑色植物占據,像豎起來的厚唇人嘴,里面長著尖牙,還有一根舌頭。
它的荊棘如同觸手游動,把獵物舉了起來。
下一秒,那張惡心嘴巴鼓氣般開始變大,一口吞掉了對方,此刻的形狀,像極了一朵花。
…………
伴隨清晨各種鳥啼聲。
觀光團的眾人陸續醒了過來。
克勞彎腰走出帳篷,下意識看向草地上的長耳族。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皮膚的皺紋似乎少了,仿佛一夜年輕了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