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間，六十年白駒過隙。

曾經(jīng)少年，如今已垂垂老矣。

當年痛苦不已的失明，老人早已習慣。

與之一同習慣的，還有那六十年來一直堅持的事情。

轉(zhuǎn)入山洞之中，老人端坐在地，仰望著上空的仙人——

雖然看不見，他卻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那位仙人如今還打坐于虛空之上。

“仙人……”

老人呢喃著，露出一絲緬懷。

在這洪荒，身為人族能活七十多歲，已經(jīng)實屬不易了。

尋常的人族，莫說是匆匆百年，就是二十年都是奢望。

不知道多少次，他正是靠著躲進這里才僥幸存活。

如今，他的生命也走到盡頭了。

回首望，孑然一身。

“仙人，不知你何時才能醒來？”

自知已經(jīng)走到大限的老人，此時呢喃著，像是說給上方的仙人，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他早就習慣了這里，六十年來每一天都要過來看看。

那是人族的希望。

至少，是他的希望，也是整個部族的希望。

無數(shù)人期待著，仙人蘇醒傳法。

“明天，我不知道還能不能過來了。”

“我要死了……”

“六十年，我的孩子全死了，死在妖族的手里。”

“六十年，當初認識的人都不在了。”

“六十年，我靠著仙人你的名頭茍活六十年，應該知足了吧？”

老人不住地呢喃著，眼中泛起了淚光。

六十年的一幕幕在他心中浮現(xiàn)，當年自己鼓起勇氣站在仙人面前，何曾想到這一天？

又豈能想到，仙人看一眼天書，人族便滄海桑田？

六十年，在這位仙人眼中，怕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對他來說，卻是生命的盡頭。

老人呢喃著，依靠在石壁上，發(fā)出了自己最后的一聲嘆息：“仙人，若是您醒來，請不要怪我的尸體污了您的眼。”

他的聲音已經(jīng)很輕很輕。

生命的盡頭，泛白的瞳孔仿佛又有了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時期，健碩勇武，飽含希望。

就算是死，也死在自己賴以生存的，一直寄托的希望面前吧。

老人如是想著。

許久之后，他的身體動了動。

不知道從哪里涌來的力量，讓他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這一切竟然不是錯覺——

他似乎，真的回到了少年時期！

“你醒了。”

“這六十年，辛苦了。”

魂牽夢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老人瞬間涕淚橫流！

那聲音他明明只在六十年前聽過，應該早已遺忘，但當聲音響起之時，他便瞬間想起來了那聲音的主人是誰。

“仙人，你醒了！”

老人瞬間起身，雙目失明的他此時手足無措，哪有部族之中那個睿智老者的模樣？

陸云輕嘆一聲，按住了他的肩。

“你暫且不要動，讓我看看你的身體。”

他看著面前蒼老的老人，一縷法力傳入老者體內(nèi)，不由地皺眉。

“他的眼睛其實沒有失明。”

“但是因為我的緣故，他得以窺探了一眼天書奧秘，完全承受不住，故而再也看不到了。”

“若是他能將自己看到的那大道給悟透，才有恢復的可能。”

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幫他恢復視力，陸云立刻判斷出了原因所在。

這件事，若是對一個修行者來說，無疑是一場大機緣。

至于視力，重要，也不重要。

能窺見一抹大道，已經(jīng)是邀天之幸。

打量著老者的變化，和記憶中的少年對照，陸云竟是也不由地生出了滄海桑田之感。

他不過是一次頓悟，一場打坐的功夫。

面前的少年，已經(jīng)垂垂老矣，乃至于整個部族都變了模樣。

而陸云，依舊如當初那樣，毫無變化。

這帶來的沖擊力，讓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時光流逝，比平日里打坐修行千年更甚。

都說洪荒不記年，但那是對生命動輒以元會計算，壽元永恒，亙古不滅的強者而說的。

曾經(jīng)少年，又怎么抵擋得住時間洗禮？

陸云感慨一聲，繼而道：“我將你的身體狀況，恢復到了少年時期。”

“不過，你的外貌我沒有更改。”

“現(xiàn)在的你，如果無病無災，再活百年并非難事。”

老人聽罷，忍不住激動得渾身顫抖。

他嗚咽一聲，從喉嚨里發(fā)出的聲音不知道蘊含著何等的情感。

下一刻，卻是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

“仙人，求您傳我修行之法！”

“仙人，我想要修行！”

論生命，陸云比他不知道要悠長多久。

哪怕再沒有任何進境，僅僅以真仙境界，陸云也能活過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合一個元會之數(shù)。

可現(xiàn)在，他卻從老人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覺。

“我曾答應過你，自然不會食言。”

陸云淡淡開口，伸手點在了老人眉心。

“此乃我結(jié)合天書和自身所學，創(chuàng)造出來的武道法門，名為周天服氣法。”

“你好生參悟，看能否有所得。”

“修行之路，千難萬難，就算是我也無法確定，你究竟能否入門，能走到哪一步。”

陸云不禁有些慶幸。

自己系統(tǒng)加身，玉虛仙體，闡教法門信手拈來。

若非如此，穿越過來之后，他是否也會像面前的老人一樣，為了修行而耗盡余生？

若是運氣再差點，是否抱著不甘死去？

亦或者，死在某個妖族手中，連黃土一杯都落不得。

“呼……”

陸云長舒一口氣，將心中的雜念排除。

感慨過后，他看著面前的老人。

周天服氣法，這是他參悟武道的過程之中，結(jié)合九轉(zhuǎn)玄功，參悟出來的修行法門。

比九轉(zhuǎn)玄功肯定差之遠矣，但對于如今的人族來說，卻是十分契合。

修行到頂端，雖只是天仙境界，卻也好用得多了。

想到這里，陸云不禁露出一絲由衷的笑意。

他參悟多年，可不只是為了創(chuàng)造一篇武道法門。

對他來說，這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收獲。

陸云最大的收獲，是一門武道神通。

在陸云的設(shè)想之中，若是徹底完善，斬大羅如探囊取物。

他的眉心，劍鋒吞吐，仿佛有仙劍要出世。

陸云法力運轉(zhuǎn)，將靈劍按下，如今還不是試劍之時。

此神通，被陸云命名為：乾云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