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美年現(xiàn)在在哪兒？”千年魚問。

“我也不知道，他已很久沒來上課了。”她說，“不過我絕不允許別人傷害她。”

千年魚不說話，但心里卻在說：走著瞧吧。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么矛盾，但我保證，她門以后再也不會來騷擾你了。”老師說。

說完她忽然從袋里掏出一沓紙幣數(shù)了起來，數(shù)錢的聲音讓空氣很涼快。最后啪嗒一聲停住，說：

“這兒有四百塊錢。就當是補償了。”

千年魚接過錢，她又走到桌上一箱菠蘿旁邊，拿塑料袋兒裝了兩個菠蘿裝，并遞給千年魚。當千年魚提著菠蘿走出醫(yī)務室，那邊的班會也正好結(jié)束，一大群學生喝的醉醺醺的跑出來，綠色的酒瓶子扔的到處都是。

一條楊樹花序從樹上落在他脖子里，這東西長得就像毛毛蟲，被陽光加熱后老嚇人一跳。

中午的太陽就像是個美味的荷包蛋。小巷在經(jīng)過一段冷清后，現(xiàn)在隨處可見去上學的孩子。他們身著藍白相間的校服這時還太單薄，因此里還套著其他厚衣服，鼓鼓的，看上去一個樣。

牽牛花在此守候了三個小時，比之胃里的饑餓，她的腦子似乎更加活躍。現(xiàn)在有這樣的體驗：只有幼稚的人標新立異，成熟的人追求融入集體。

“不能靠幻想生活，要從戰(zhàn)斗中尋找生命的真意。以槍為筆，我們用它來給這個世界做減法”

她看了看手腕兒，還沒什么傷疤。這說明她還不是個優(yōu)秀的戰(zhàn)士。

回想戰(zhàn)友們舍生忘死的戰(zhàn)斗情形，他永遠也做不到像她們那樣英勇無畏，所以這條路，她似乎也走不了多久——很快要退役。會想起和那些窮兇極惡的歹徒斗智斗勇，她不知道自己的青春是否真有意義。

這時又過去一群學生，他們這樣一遍一遍的經(jīng)過，就像是讀書，讀到了她的校園生涯。

她沒上過高中，她的學生生涯就在初三后出現(xiàn)了危機。當時她也沒在意，隨意的學其他人去外地打工。她本要闖蕩出一番天地，但一個月不到就跑了回來。只因外面環(huán)境太惡劣，幾乎要把人被粉碎。回到家后難免一頓奚落，而且還要遭受村里人嘲笑。

當時值七月盛夏，她也不嫌熱，整天躺在屋里的木床上和父母慪氣。她父親沒辦法，就跑到縣城看有什么學校把她收了，結(jié)果就找到所中專，讓她學習畜牧養(yǎng)殖。每學期千八塊錢的學費也不算貴，然后她就這樣度過了兩年時光。兩年以后她還是沒考上大學，學校就給她找了工作——還是在工廠做苦工。

于是她就回來了。生活又走到了死胡同，一切如昨日的重現(xiàn)。還是夏天，還是那張床，她躺在床上一邊和父母慪氣，一邊思考自己該何去何從。然后父親又忙了起來，聽說有地方要征收女兵，于是托關系把她送到了這兒。

“俺閨女到了，肯定能混出個名堂。”

在她來參軍的前一天他父親說，當時她正在家里和朋友喝酒。

“你別看她學習不怎么樣吧。但腿腳可利索啦，五歲時和鄰居家孩子打架，兩個男孩兒都打不過她。那時我就知道，這閨女長大肯定出息。”

他父親在酒桌上夸夸其談，她則是待在廚房和母親幫忙，要把一盆兒煮好的毛豆送到酒桌上供人品嘗。聽到父親這么說，她又羞又氣，死活也不去送。

逝者如斯，可是三年即將過完，這好像是昨天的事呢。她就要回到家里，不知會不會像以前那樣，還是要躺在床上為出路兒憂愁。

“不會了吧。”她想

前天她母親給她打來電話，說等她回來拿到退伍證，不愁找不到保安的工作。而且父親最近忙著給它找對象呢，這樣雙管齊下，就能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了。

到目前為止她還沒談過戀愛呢。

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對未知的戀人充滿了期待。話說不戀愛就結(jié)婚真有點遺憾呢。但話說回來，若是喜歡的類型，那么也沒什么好說的。

“我喜歡那種長相英俊，溫柔體貼，家境富裕，品格端正，又有上進心的男孩子。”

可這樣的男孩兒哪兒找呀！

面前的大街上有好多行人，要是這些就是她的相親對象，那可真是沒一個稱心的。她認識的男孩兒統(tǒng)統(tǒng)想了一遍，能說是每一個差不多。不是沒錢，就是素養(yǎng)低下。不是太老實，就是太古怪。最后心力交瘁，她也就不想了。

眼下荒涼若此，冥冥也就不堪設想

“老天爺呀，你倒是滿足下我的愿望，以補償我的時光呀。”

巷子里傳來狗吠聲和腳步聲，好像有人要出來。她立馬收斂心思警惕起來。就在那人要出來的一瞬間，她用槍托砸了過去。可是出來的小孩兒，她的槍托就打空了，便用腳把他放倒。

“你干什么？姐姐。”男孩兒問。

“少廢話，說你是誰，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我是學生，從網(wǎng)吧出來，要上學去呀！”

“上學怎么不走大路。”

“這不是近嗎？你趕緊讓我走吧，要不然遲到了！”

“我們隊長說了，有奇怪的人從這兒出來就扣下。”

“我哪兒奇怪了？”

“你的眼迷迷糊糊，一看就不是好人。”

“算了！待會兒老師若問我，我就說是你不讓我上學的。”

然后兩人一起靠在墻上曬太陽。

不久巷子里又傳來了狗叫聲。

又有人要出來了。牽牛花再次揮槍托去打，這次打中了，一下子將其打倒在地。此人正是千年魚，因為頭上纏著繃帶，如此牽牛花沒認出他來。

他本來是趁著周末來這兒玩的，順便到地下森林廣場的木馬服裝店找下那枚珠子，誰知等到哪兒后，見那兒已坍塌，湖水涌入，完全成了個水下遺址。據(jù)說還是被野兔幫給破壞的。于是他就來這個居民區(qū)那個小鹿娜銀行，結(jié)果與卻一無所獲。出來還被狗追趕，現(xiàn)在又還吃了一槍托。

千年魚見牽牛花拿著槍指著自己，于是就想逗她一下。

“我沒犯罪呀！”他說。

“看你這樣子，肯定也不是好人。”牽牛花說。

“我樣子怎么了。我不就是纏了點繃帶嘛！我投上本來就有傷，現(xiàn)在又被你打嚴重了”。

“那也不能光怨我，誰讓你沒事亂跑！”

“可是你把我打傷了了，你得給我治。”

“那也不能怨我，你的腦袋本來就有傷，要不然也不會纏成這樣。”

“是啊，可本來快好了，現(xiàn)在又開始流血了。

“那也不怨我，誰讓你——”

千年魚哭笑不得，心想真是個傻姑娘，就會說這一句。這時牽牛花胸前的對講機響了，她和對方講了兩句，然后開始收工。

“我們要收隊了，你門兩個和我來，讓我們隊長看看，你們是不是壞蛋。”

然后他就就被牽牛花帶著和小學生來到那隊長跟前。那位隊長用老鷹般的目光看了看他們，然后對牽牛花說：

“我都不說你了，看你帶回來的都什么人：小學生，殘疾人。”

千年魚想辯解說他不是殘疾人，但一聽要放了他們，就沒再吭聲。

解散以后她們有半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牽牛花借這個機會去給千年魚買創(chuàng)客貼。這創(chuàng)可貼是透氣設計，質(zhì)量很不錯，但姑娘則是抱怨價格太高。接著牽牛花幫他把繃帶解下，這才認出他來。

“我是個好人嗎？”千年魚問。

“你的頭怎么回事？”牽牛花說。

“一言難盡？”千年魚說，“我還以為你都不認識我了。”

“你頭包這么嚴實，誰也認不出來。“

“你給我買創(chuàng)可貼了。我請你吃飯去吧！”千年魚說。

藥店對面有個“老香面館”，牽牛花下意識要往那兒走，但千年魚卻說：

“這是家黑店。”

那是一個多月前，有次他進去吃飯，老板娘說有免費菜湯相送，但需要去廚房里自取。千年魚想既然是白送，于是走了進去。廚房里很擁擠，除了做飯的灶臺和炊具以外，旁邊還擺著一張很高的木床，木床上擺著一口黑鍋。

“怎么把鍋放床上？可能是沒地方放吧？”

千年魚見怪不怪，脫了鞋就爬上床去盛湯，可掀開鍋蓋見里是空的。情況不妙，他立刻想下床，這時那老板娘卻把她的鞋給藏了起來，并以此要挾索要五十塊錢。千年魚急的在床上團團轉(zhuǎn)，最后急中生智，撒謊說他的錢藏在鞋里。老板娘這才把鞋拿出來，他乘機把鞋搶過來，飯錢都沒出就跑了。

當然，這么丟人的事兒，他是不會和牽牛花說的。

他們就來到一個賣羊湯的館子。羊湯鍋里熱氣騰騰，冒著香味兒，甚是好吃。牽牛花時間緊促，就沒要湯，只要了十個小餅，然后連槍都不卸就坐下吃了起來。千年魚怕她噎著，就給她買了瓶礦泉水給。

就在這吃飯的當，千年魚和她講了自己最近與野兔幫的遭遇。牽牛花見他如此坦誠，作為回應，就和他講了她經(jīng)歷的野兔幫的奇聞異事。

“他們是一群壞蛋。”牽牛花說。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禍害。牛頓市這個城市的禍害是幫叫作“野兔幫”不良青少年。

“野兔幫，擅巫蠱，性兇惡，見錢眼開，鞭尸為車，出沒于清晨黃昏間，為禍一方。”

它們給人們的印象就是這樣的。

而牽牛花作為守衛(wèi)一方安樂的戰(zhàn)士，首次與這些壞蛋們較量僅在他來這兒三個月之后。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她清晰的記得當時捕殺“野兔幫”時的情形。

那次也是在市中心這兒，一個很平常的日子，凌晨部隊時收到兩個街道報警，說有“野兔”街上搶劫。一個是珠寶街，另一個是美食街。根據(jù)分配，她們女隊開著車朝美食街進發(fā)，而男隊則是奔赴珠寶街行動。

等她們來到事發(fā)地時天還沒亮，薄霧彌漫，路燈散發(fā)這將死未滅的光。她們看到四個壞蛋吃飽后正從一家餐館出來。他們中三個人身穿黑衣服，人每人扛著個裝滿各種美食的木桶，呆頭呆腦的。還有個人像是他們的頭目，頭戴大官帽，手拿個綠啤酒瓶子，腳步蹣跚而又瀟灑的走在前面，身后叮叮咣咣地跟著串鍋碗瓢盆。

“放下木桶，放下武器，你們已被包圍了。”他們喊。

看有人來抓他們，那大官帽只是斜看她們一眼，根本不放在眼里。

隊長拿著擴音器在車上朝他們喊。就在這時，那個大官帽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她們的擴音器發(fā)出刺耳的嘶鳴，吵得她立刻把它摔碎，準備開車沖過去將他們?nèi)粟E并獲。這時有個大官帽扭頭朝她們這兒看了一眼，他們的汽車頓時熄火，而司機的腦袋則燃燒起來。眾人趕緊把火撲滅，然后下車檢查車子，見剛才還沸騰的水箱竟然結(jié)了冰，

“都下來吧。水箱結(jié)冰了都。”隊長說。

“要是想到會出種事兒。”她的一個戰(zhàn)友說，“真應該每人騎著一頭牲口來沖鋒。”

“少廢話，牲口過來也得發(fā)瘋。”隊長說。

他們不得不跳下車徒步向前推進。這時臨街戰(zhàn)斗已打響，傳來了一陣密集的槍響。牽牛花自覺槍法精湛，眼看兩個壞蛋想逃跑，便請求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