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賀峰終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陳，麻煩你再快進！”

有了目標，賀峰他們加快了監控錄像的進度。賀峰和高軍聚精會神的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鏡頭。

“停！”

當再次看到陳彩蓮身影的時候，是在錄像上三個月后，監控中出現了兩個人，一個是陳彩蓮，另一人始終低著頭，穿著中性衣服，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在監控里，只能看到陳彩蓮和那人交談了幾句，那人全程低著頭，等陳彩蓮走向監獄大門，那人再次重新鉆進跑車內。

“這個人是誰？”高軍指著屏幕問道。

“她女閨蜜!”小陳插話道。

賀峰和高軍齊齊看向小陳，而小陳也感受到了他們銳利的目光，吐了吐舌頭，抱歉道，“不好意思。”

“你繼續說。”賀峰示意小陳繼續。

“啊？什么？”小陳呆如木雞，不知道要說什么。

“說說看，你為什么說那個人是這個人的女閨蜜？”賀峰手指著屏幕上的陳彩蓮和另一個神秘人。

小陳這才醒悟，“哦，你說這個啊！這個人從身形動作，可以判斷出也是一名女性。雖然她穿的衣服沒有很強的女性特征，但是一般男生是不會穿成這樣的，要么娘娘腔要么就是gay，而且這人全程低著頭，這可不是刻意為之，而是她天生內向靦腆，甚至自卑。哪有一個男的，和一個這么漂亮的女的出來，會感到自卑的？

不管是男閨蜜，或者其他男人，都不應該表現出如此軟弱的一面。

那只能一點可以解釋，就是她的女閨蜜！”小陳盯著畫面中自始至終低著頭的那人，分析得頭頭是道。

“好了，后面沒有繼續的必要了!”賀峰阻止了小陳的繼續，“謝謝啦小陳，等有空請你吃飯。”

“好啊，那我到時候可要點貴的吃。”小陳抱著枸杞茶，喝了一口，瞇著眼睛笑道。

“沒問題。這兩個視頻，高軍你拍個照片。”

高軍掏出手機，將兩張出現陳彩蓮的監控，拍了下來。

......

離開豐區交警大隊，賀峰哼著歡快的小曲，朝豐區監獄而去。

“果然這個陳彩蓮和時年是認識的。”高軍心情也很好，但很快又皺起眉頭，“可是我不明白，這個曹子厚為什么要在監控上動手腳呢？”

“我們去當面問他，不就知道了！”賀峰心情很好，這個案件目前一切都在朝著自己預料的方向發展。

“師父，那邊那人不就是曹子厚嗎？”

還有一里路路程的紅綠燈，賀峰和高軍突然看到曹子厚站在對面的馬路上，正和一個背著蛇皮口袋，穿著樸素，風塵仆仆，背有些駝的瘦小老者交談，老者臉色黑黃，是那種常年在烈日下暴曬所導致的，身上穿著黃大衣，腳上穿著一雙黃球鞋，模樣老實巴交。

曹子厚和老者推搡著，不一會，曹子厚就轉身朝監獄方向走去，而后面的老者，伸手想喊住曹子厚，但嘴巴終究一直沒動，老者突然像極了不知所措的孩子，慌了神，呆立在當場，一直等曹子厚走進監獄大門，老者才垂頭喪氣的拖著沉重的蛇皮口袋，走到路邊的馬路牙上，坐了下來。

老者從蛇皮口袋中拿出一個饅頭，撕了一點送進嘴里。

從賀峰和高軍的角度看過去，老者眼眶有些濕潤，但老者沒有哭出聲來，只是默默的一點一點的撕著手中的饅頭，一口一口的送進嘴里。

賀峰徐徐將車子開離，很快便到了監獄前面的十字路口。車子拐了個彎，沒有開進監獄大門，而是往返開去。

“師父，監獄大門過了！”

“我知道。”

在高軍的疑惑下，賀峰將車子聽到老者的面前。

老者依舊低著頭，看到有車子停過來，連忙將一邊的蛇皮口袋往身邊拉了拉，身子也縮了縮，身旁自己本就占據的不大的地方，影響到人家停車子。

老者自始至終低著頭。

近處看，老者頭頂發根都是花白，只有發梢是黑色。臉上布滿了日夜勞累的皺紋，手指頭上布滿了老繭，甚至手指都有些變形，手指上指甲都經過修剪，但是手指頭上還是依稀可見只有長期勞力勞動才有的倒刺。

“請問是曹子厚的爸爸嗎？”賀峰搖下車窗，微笑道。

這時，老者全身一顫，抬起有些模糊的雙眼，不知所措的看向賀峰。

“賀峰一回去，就讓我們送你去火車站。他還讓我們告訴你，他在工作單位一切都好，單位包吃包住，他用不了這些東西，你還是帶回去吧。他這里什么都不缺！”賀峰緩緩說著，隨時觀察著老者的一舉一動。

賀峰在賭。

“你們是厚子的同事？你們也住在單位里嗎？”

“我們......?我們是本地的，不住單位寢室。”賀峰答道。

老者突然像死灰復燃，眼中重獲光彩，“那正好，這里面都是我自己種的蔬菜，沒有打農藥，用你們城里的話來說，都是有機蔬菜。厚子這孩子不用，你們就帶回去。”老者趁高軍下來的時候，連忙將蛇皮口袋塞上車子，“孩子，你們就先回去吧。你們就不用送我這個糟老頭子了，我自己坐公交車去火車站，就不耽擱你們的時間了。”

“不行的。我們無論如何都要送你的。其實曹子厚是我們的領導，萬一他知道我們沒送你，我們回去肯定被批評的。”賀峰靈光一閃，不打草稿，隨口謊話便來。

聽到賀峰的話，老者準備走的腳步，立刻頓住了，“什么？厚子他做領導了。為什么他沒有告訴我。”

“曹主任他是想賺到大錢，再和叔叔你講！到時候他在這里買房定居，把你老人家接過來。”

人類是最喜歡聽好聽的謊話的，而最現實的真話，往往是無法去面對的，哪怕是真的，也不愿意輕易去相信。

老者眼神明顯恢復了神采，“厚子真這么說？”

最終在高軍和賀峰的忽悠下，曹子厚他爹終于坐上了賊車。

“你兩孩子真好，厚子有你們這樣的同事是他的福氣。你們不知道啊，他媽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這么多年來，我又做爹又做媽，一把屎一把尿將他拉扯大。我也知道，他在學校這么多年，也受了不少委屈。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最終考上了大學，也來到這個大城市，有了穩定的工作。這孩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曹子厚那有些年邁的老爹，像是許多中國父母一樣，一講到自己的孩子，眼神中充滿了愛和自豪。

“嗯，曹主任平時工作很認真的。我們獄長平時也很器重他，我們單位里的所有電腦有問題，都是曹主任去修的。”高軍也附和著。

曹子厚的老父親聽著，很是欣慰。這兩個厚子的同事，不僅人善，還說話又好聽。

一路上，這位從偏遠山區，乘坐一天一夜綠皮車的老父親，哪怕在一天一夜沒合眼的情況下，在別人說起自己孩子多么優秀的時候，他內心是無比的開心和驕傲。

......

花了一個小時，二人將曹子厚的老父親送到了火車站。二人看著這位歷盡滄桑的老父親，臉上擠滿了歲月的年輪的微笑，走進了站內。

看著有些佝僂的背影，高軍開口道，“師父，我們為什么騙他？”

“哪個父親，不想聽到自己的孩子，不在身邊的時候，過得很好？就算看不到，只要聽到，他們就很高興了。”賀峰將車子開上主道，重新開往豐區監獄，“我應該知道曹子厚為什么這么做了？”

“為什么？”

“出人頭地！”賀峰長長嘆了嘆口氣，“只是他用錯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