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錄音整理)
采訪時間:2019年10月3日上午
采訪地點:湖南廣播影視中心歸心苑
采訪策劃:張松普(湖南衛視“國慶專場音樂會”外拍導演)
采訪記者:周雯(湖南衛視“國慶專場音樂會”節目主持)
被采訪人:鄺厚勤(湘籍詞作家、文藝評論家)
周雯:最喜歡的湖南金曲是什么?
鄺厚勤:《瀏陽河》。
周雯:為什么喜歡這首歌呢?
鄺厚勤:《瀏陽河》這首歌曲,是新中國成立后湖南音樂創作謳歌人民領袖毛主席的開山之作,是新時代頌歌類代表作之一。我喜愛的緣由基于三個方面的因素,一是詞曲作者徐叔華、唐璧光雙雙都是地地道道的湖南人;二是歌曲中歌唱主人翁真摯質樸的情感抒發,完完全全運用的是湖南音樂元素;三是廣為傳唱,經久不衰,歷經近70年歲月風雨的淘洗和歷史的嚴格檢驗,是舉世公認的頌歌類原創歌曲經典,成為李谷一、蔣大為、宋祖英等眾多著名歌唱家經常演唱的曲目。
周雯:您能唱兩句這首歌嗎?
鄺厚勤:我天生不會唱歌,加上后天也不足,但輕輕哼上兩句還是可以的,不嫌我就在你面前獻丑了。
(哼唱)“瀏陽河彎過了幾道彎,幾十里水路到湘江……”
周雯:您覺得湖南金曲和其他歌曲有什么不同呢?
鄺厚勤:歌聲是時代的記錄,是歷史的真實再現。何謂“金曲”?顧名思義,“金”指的是一首作品質量上擁有的含金量,必須是經過歲月風雨的淘洗,歷史的嚴格檢驗,廣為傳唱,是大眾心目中公認的上乘經典之作。此次評選出的湖南金曲,與其他歌曲最大的不同,我個人認為大多數作品是經過較長時間的歷史檢驗,廣為傳唱,耳熟能詳,其優美旋律能愉悅人們的心靈,時時喚起心中的美好回憶和對未來的憧憬向往。但其中也有那么幾首歌曲是近一兩年才創作出來的,僅為參加某些個評獎,由作者出資請歌手在錄音棚拼湊式地演唱一遍,還沒來得及向社會推廣且被受眾所接受認可,最后能不能真正成為“金曲”,客觀地說還有待時間和歷史去檢驗。另外,我認為“金曲”者,應包括所有音樂體裁的作品,切不可只局限于歌曲音樂。
周雯:您對湖南音樂未來的發展有什么展望?
鄺厚勤:對湖南音樂未來的發展,應該說是充滿著信心和希望,具體說來那就是前景光明,任重道遠,只要我們發揚光大,不懈努力,端正創作思想,規范評獎制度,營造融洽的藝術創作氛圍,突破人為小圈子藩籬,真誠團結,海納百川,形成“集團軍作戰”,就一定能打造出新時代在全國有影響力的精品力作。
周雯:您覺得一首音樂作品能保持長久生命力的關鍵是什么?
鄺厚勤:我曾在一篇歌詞評論中寫道,歌詞是歌曲的靈魂,一首歌曲能不能唱響在于歌手,能不能流行在于音樂,能不能最后成為經典在于歌詞,縱觀當代中國樂壇所有的經典歌曲概莫能外。所以說一首音樂作品能否保持長盛不衰的旺盛生命力,關鍵取決于歌詞。譬如著名歌唱家何紀光、宋祖英挑選演唱歌曲時,都不是先挑詞曲創作完整的歌曲,而是先挑選歌詞,一旦挑選到自己中意的歌詞后,再找作曲家“量身定制”。由此可見,歌詞在歌曲創作過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周雯:您在創作過程中的靈感來源是什么?
鄺厚勤:音樂(歌詞)創作跟其他藝術門類創作一樣,靈感的來源,源自生活,正如宋代著名理學家朱熹在《觀書有感》詩中所吟:“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以我的代表作《曬秋》的創作過程為例,構思創作這首歌詞之初,我剛從一家中央直屬軍工企業調到地方政府機關上班,一天中午,我從當天新到的《湖南日報》上看到一篇題為《趕秋》的散文詩時,創作靈感的火花倏地被觸發點燃,因為我曾在湘西沅陵縣有過半年省委農村工作隊的生活經歷,于是那一幅幅湘西苗寨金秋時節“曬秋”的生活圖景,立時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一句句優美的歌詞便在我的筆端應運而出……
周雯:您覺得湖南的歌曲一步步走來風格有著怎樣的變化呢?
鄺厚勤:這是一個深奧的學術命題,回答起來不是用一兩句簡單的話就能夠闡釋得清楚的,我只能做一點簡要膚淺的回答。湖南的歌曲創作一步步走來,其風格也隨之變化,那就是由傳統式民歌體單一化的獨唱歌曲創作,到融進現代作曲技法,糅合美聲、民族、流行、原生態于一體的歌劇音樂、戲曲音樂、影視劇音樂與交響樂的創作,呈多元化發展趨勢,涌現了一大批創作成果斐然、名震省內外的音樂家。如劉振球先生作曲的交響詩《長島人歌》和大型歌劇音樂《從前有座山》《公寓·13》,尹曉星先生作曲的大型民族歌劇音樂《賴寧》《相親亭》和電視連續劇音樂《湘中劍》,歐陽覺文先生編曲的大型花鼓戲劇音樂《鄉里警察》《老表軼事》,魏景舒先生作曲的電影、電視劇音樂《賀龍軍長》《特區姑娘》《湖南和平起義》,楊天解先生作曲的交響套曲《湘江頌》和舞劇音樂《邊城》《馬桑樹下》,北川先生作曲的歌曲音樂《阿公的酒碗》(山人詞)等等。以上所列舉的這些作品,既是傳統的,又是現代的;既是民族的,又是世界的,體現了多元化藝術風格的高度融合。
周雯:您覺得湖南出了這么多音樂家、音樂人的原因是什么呢?
鄺厚勤:湖南在近現代歷史上,是一個產生過黎錦輝、呂驥、賀綠汀、田漢等音樂大師的省份,新中國成立以來,又先后涌現出一大批像石夫、于沙、白誠仁、歐陽振砥、魯頌、劉欽明、魏景舒、劉振球、尹曉星、歐陽覺文、王佑貴、楊天解、譚盾、鄧東源等飲譽中國樂壇的音樂家和數以萬計的普通音樂工作者,我認為原因是多種多樣的,但探究其共同點不外乎三個方面,一是源遠流長的湖湘文化(古代祭祀的韶樂,屈原的九歌,均誕生于湖南這方熱土)的傳承浸潤;二是奇峭壯麗的山水風光(三湘四水、九嶷山、岳麓山、橘子洲頭、洞庭湖、崀山、大湘西)的陶冶磨礪;三是多民族民風民俗所孕育出來的豐富多彩的民歌民謠的滋養熏陶。
周雯:您覺得湖南的音樂擁有怎樣的“性格”呢?
鄺厚勤:湖南音樂所擁有的“性格”,就像湖南人“吃得苦、耐得煩、不怕死、霸得蠻”的性格特征一個樣,柔中有剛,剛中有柔,剛柔相濟,細膩不乏粗獷,圓潤不乏堅挺,仿佛有一股能量無比的“沖擊力”和“震撼力”,她能穿透地域、穿透時空、穿透各種意識形態。這一點,從白誠仁先生作曲的《洞庭魚米鄉》(葉蔚林詞)、《挑擔茶葉上北京》(葉蔚林詞)、《小背簍》(歐陽常林詞)等幾首經典代表作即可體現,這些歌曲經由我省著名男高音民族歌唱家何紀光和現役軍旅女高音歌唱家宋祖英傾情演繹所散發出來的巨大藝術魅力,讓人們既可感受,又可觸摸,心靈為之震撼,為之折服。
周雯:您對當下擁有音樂夢想作詞作曲的年輕人有什么建議嗎?鄺厚勤:在當下全媒體時代,文藝創作已經從精英時代走向大眾時代,人們面對的是日益“碎片化”的閱讀生活,作為一名有著30多年歌詞寫作經歷的過來人,我在這里冒昧建言有志于音樂夢想追求的年輕詞曲作者,要耐得住寂寞,不為時尚所惑,不為名利所動,不為浮躁所擾,潛下心來,多向我們省老一輩音樂家學習,集腋成裘,厚積薄發,重點讀好三本書,即有字之書(書本知識)、無字之書(社會體察)、心靈之書(品行修養)。只有這樣,才能創作出貼近生活、貼近時代、貼近人心的精品力作,為偉大祖國走向復興的文藝事業不斷地錦上添花。
【原載湖南省文聯機關刊物《文壇藝苑》2019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