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潔的肝功沒有一項正常的,直接膽紅色、間接膽紅素、谷丙、谷草結果是指標最高限的幾倍。醫生讓住院治療,她不想住,因為住院她就不能上班了,不上班她就沒法掙錢了。她不敢說的太絕對了,怕日后真的需要住院。給醫生解釋說自己干的活如何輕松。好心的醫生開了藥,讓一星期后再去化驗并交代說,多休息,盡量躺下靜養。
方潔繼續上班。幾塊紙板,一張涼席,一條褥子,一個枕頭,一條毛巾被席地而鋪,化驗完她就躺下歇著。初秋的季節這床鋪蓋剛剛好,就是有點兒硌背,不過沒啥,只要能躺。除了化驗、上廁所必須出去以外,其它時間她都在躺,中午也不回家吃飯,桂枝做飯,國祥來送。再好的飯她吃不下,聞到香氣就想吐,有時候沒忍住就真吐。這病情看來是沒輕,又重了,她不敢去市醫院看了,怕讓住院。
桂枝打聽出來外縣有個退休的軍醫看肝病看的好,那天,她帶方潔去,開了一大兜中藥回來。來回200多公里的舟車勞頓,方潔的眼比以前更黃了,喝啥吐啥,那苦咧咧的藥水更是無法下咽。
方潔去醫院的看病的勁也沒有了,建軍送她去醫院化驗,抽完血再給送她上班。
桂枝取來化驗單給醫生看,醫生說:總膽紅素超過200有生命危險趕緊住院!
桂枝一聽頭嗡的一下,那時候方清是病危沒了命!現在方潔也病危了!她好害怕!一扭臉,頭撞到門上,她顧不得疼,揉揉額頭奪門而出。一緊張坐錯了車,過了兩站才發現。
此時的方潔正躺在地上休息,聽見敲門,趕快起來,她還以為是送樣讓化驗的,一看是媽來了。
桂枝看著閨女,心里汪出一洼苦水,心說:這都病危了還不舍得歇!
方潔知道媽是來讓她看化驗單的,急急地問:“有事沒?”
“趕緊去住院吧!”桂枝邊從口袋里掏化驗單邊說,“現在就去!”
方潔看著化驗單也驚呆了,結果高的離譜。她還是不想去住院,給媽說:“再吃吃那中藥再說吧!”
“還吃吃再說!藥你能吃下去嗎?”桂枝氣憤地說,“趕緊去給恁廠長請假!不讓干,咱不干,不能不要命!”這是她第一次給閨女說話難聽。方潔怕歇的時間長,廠里不讓她干,因為,廠里就她一個化驗員,平常她看病都是等廠不生產才去的。
方潔看媽生氣了,也意識到了病情的嚴重性,趕緊說:“哦哦,現在我就去請假。”
方潔住進了市醫院的肝病科。隨即,醫生就下了病危通知書。
醫生通知去病危通知書上簽字時家屬就桂枝在,她跟著醫生進了醫護辦。醫生問她會不會寫字,她說會。醫生隨手遞給她一支筆,她顫抖地接過筆,瞬間,眼前模糊了,恍惚中她眼前大片大片的白,一兒一女穿著孝衣在哭娘,一老人在哭她那死去的閨女。她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紙寫不成字。醫生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她醒了,點點頭,又搖搖頭,把筆遞給醫生,說:“這字我不能簽,讓當家的簽吧!他一會兒就回來。”桂枝說的當家是建軍,她想:假若方潔不在了是建軍領著一雙兒女過日氣,她老了也沒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