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陳離和瑞云乘船順江而下，來到鎮江，準備轉道運河返回杭城。

“嗡……”陳離從船上下來，走出沒幾步，突然出現耳鳴，似有人在耳邊呢喃。

他晃晃頭，耳鳴仍舊，不由詫異，心說自引氣入體以來，身體一直康健，耳清目明，怎么突然耳鳴了？

引氣入體很簡單，不可能出岔子，從而走火入魔，陳離猜測可能是肉身又有提升，耳力跟著上漲，能聽更細微的聲音，只是還不適應，故聽不清，感覺像是耳鳴。

這么一想，陳離暗自心喜，見聲音停止，也不再多想，帶著瑞云去尋找南下杭城的船只。

剛走幾步，嗡嗡聲再次出現，陳離停下，想盡早讓耳朵聽清這些聲音，免得一直耳鳴般煩人。

陳離突然停下，對此已習以為常的瑞云面色如常，安靜站在邊上等待。

隨著凝神聆聽，陳離眼前突然出現一幕畫面：一男子持香跪在他身前，誠心叩拜。

男子沒有開口，陳離卻聽到了聲音：“求大仙保佑，此次出行平安，順風順水！”

“？？？”陳離有些懵。

我成大仙了？

有人在燒香拜我？

還求我保佑？

隨著走神，眼前畫面消失，陳離呆立在原地，不知發生了什么。

過了不知多久，耳中嗡鳴聲再次響起，陳離定了定心神，再次凝神，準備看看是什么情況。

眼前再次出現迥異所在位置的畫面，陳離這次未看那向他祈禱的人，而是四下打量，想看這些人是在何處向他祈禱。

入目是個蠻大的房間，有香爐、供桌等物，看著像間廟，不過造型很特別。

那廟真的很特別，不是四方形，而是橢圓形，梁柱看著，有些像是燒焦的骨頭，穹頂不是瓦片，而是個很大的黑色鍋蓋。

朝廟門外看去，見到條大江，江景看著有些眼熟。

想起來了，是殺巨黿的金山江畔。

所以，這廟是用那巨黿的骨頭搭建的，梁柱是其骨頭，穹頂則是其黿殼，地板則是其腹甲……

類似魚骨廟？

“嗯，《聊齋志異·張老相公》里，張老相公除了巨黿后，百姓曾立廟供奉，據說還很靈驗……”

陳離明白了，他除了巨黿，所以百姓便如對張老相公那般，立廟供奉他。

神道因果很重，限制也極多，陳離第一想法便是不管，如此神不靈驗，廟宇自然就會慢慢荒廢消亡。

但他轉念又想到，仙道艱難，他不一定能走到盡頭，得享長生，而神道乃是長生捷徑，如今都有人給他立廟供奉香火了，且還未被官府定為邪祀拆除，當好好經營，擴大香火才是，萬一修仙不成……

陳離踱步思考一會后，覺得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這廟宇，必須好好經營！

想著，陳離便不急著離開鎮江了。

——《仙佛神佛目錄》中，對神靈有介紹，不是香火遍及天下的大神，離廟宇太遠，便感知不到神域中發生的事。

為免被認出，引起麻煩，陳離稍微打扮了下，才帶著瑞云就近找了家客棧住下。

讓瑞云留在客棧休息后，陳離雇了輛馬車，便往金山趕去。

離廟宇越近，陳離對香客們的祈禱，聽得便越清晰。

下了馬車，陳離便往江邊那座造型特異的廟宇行去。

那廟宇不大，遠遠看去，就一間正房，大小和原本那巨黿差不多。

行到廟宇百米處時，陳離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力量，而他，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這種力量。

陳離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知道這是香火愿力，也稱信仰之力、神力。

他心念一動，想著要隱蔽身形，不讓普通人看見，立即便有一縷神力降落下來，散開如同紗罩，將他包裹住。

他在一個香客身前站住，見其沒看到自己，直直撞來，連忙閃身避讓——這證明，他確實隱身了。

“神力確實神奇，能隨心意自動演化法術，堪稱萬能。”陳離想道。

當然，神力的限制也不少。

首先，神力屬于外力，強大與否，完全取決于信眾多寡；

其次，神力只能在神域中使用，出了神域，神也啥也不是。當然，神力也可以像法力一般煉化儲存在體內使用，只是有那時間，還不如直接修煉法力，畢竟不離開神域就能直接使用，費那勁干嘛；

第三，神干得好，百姓愛戴，香火不絕，神力自然多，要是不好好干，立馬香火斷絕，跌落神壇，而跌落神壇還算好的下場，若是萬民唾棄，更是人怨天怒，早晚遭天譴。

神州大地，不養閑神！

神州沒有高高在上的神，只有任勞任怨的模范公仆！

這便是神靈因果重，限制多的一些體現，也是陳離第一時間想放棄不要的原因。

陳離思考間，往廟宇行去，突覺小廟周圍，有幾股陰邪之氣在周遭徘徊。

對此，陳離稍微一想，便知道是何原因。

神靈雖然有諸多限制，他的這座廟也很小，但到底是一個神位，香火不絕便等同長生不死，自然會有自覺無望成仙或是沒有傳承和想走捷徑的妖魔覬覦。

——神位是可以搶奪的，只要能搶到神箓，祭煉完成，便能取而代之。

從這里看，這神箓很像是玉璽，誰長久持有，誰就是皇帝，不，是神靈。

陳離這座廟，是新增的，如同剛一統天下的大秦，是沒有傳國玉璽的，也就是神箓，需要他這個被供奉的第一任神，才能凝聚出來。

那些覬覦神位的，便是看廟宇新立，新神尚未積攢多少神力，又不是土地、城隍、水神、龍王等體制內的神職，沒靠山，才想著來撿便宜，就像新朝剛立，國力不強，北方異族立即來打一樣。

明知周圍有妖邪覬覦，那不凝聚神箓行不行？

答案是不行。

這香火愿力，和法力一樣，也是需要載體才能保存的，不然只會平白流失，而且凝聚神箓，能更好地操控神力、寄存信徒祈禱，不用一直耳鳴、疏通廟宇周圍地脈，改善風水、加強對神域的掌控和拓展神域……

如此多好處，這神箓，當然是越早凝聚出來越好，而不凝，那些妖邪一直等著，也不是事。

陳離摸了摸腰間星月劍，再摸摸懷中云霄宗印，來到小廟前面。

“陳相公祠！”

陳離看了眼匾額，眉頭抖了抖，“祠”雖然有生祠，但感覺還是有些怪怪的，不過改成廟，似乎還不如祠。

搖搖頭，陳離也不糾結，看了眼邊上石碑，其上用金漆鐫刻了他除黿的功績。

抄襲來的方法被大加稱贊，歌功頌德，陳離看得不禁有些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