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說了通場面話后，便退了下去，樓中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這周扒皮竟然沒說錢的事，真是稀罕！

不待眾人多想，一個衣著樸素，妝客淡雅，身姿豐膚的美婦來到大廳中央，滿臉笑容道:“各位老爺、公子，你們好！感謝你們來為瑞云姑娘捧場，我們青云舫會在訌畔停泊三日，歡迎大家來玩。”

從其說辭來看，這美婦當是青云舫的老鴇，倒是不像那些影視劇中的同行，一個個明明很丑，卻偏要濃妝艷抹，故作妖饒地賣弄風情。

想想也是，老鴇都是由紅牌晉升的——因為相好多，人脈廣，能為青樓籠絡新老顧客，有人鬧事時不用幕后大老板出面也能鎮住場面。

如果老鴇真如影視劇中的那般不堪入目，又怎么可能成為紅牌，最后升級老鴇？

書歸正傳，且說那老鴇說了通開場白，并為自家畫舫打過廣告后，笑道:“下面，便由我們瑞云姑娘，為大家獻上一曲《念奴嬌》。”

老鴇這么一說，眾人才發現，臺上已多了道倩影

紗帳朦朧，眾人并不能看清簾后之人面目，但看其身形氣質，必然是美女！

這是朦朧之美，能讓人最大限度去幻想其美。

當然，不能讓人太過長久地臆想，不然見面不如臆想，只會讓人大失所望，便是美人，也會在這對比之下失色。

青云舫的人，顯然深諳此道，琴音起時，便有兩名侍女，緩緩掀開紗帳。

所有人皆一臉期待地看過去，就見一名華服麗裝，容顏絕美，氣質清冷脫俗的少女，動作優雅地舞動纖纖玉指撥弄琴弦，發出一個個優美的音符。

琴音空靈，香煙裊裊，襯托得她好似落入人間的仙子。

“似乎有些太小了，有十四歲沒有?”陳離望著臺上的瑞云，一陣挑眉。

突然，他想起又一位杜姓大詩人的詩:“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莫道現代人禽獸，其實古人也是喜歡蘿莉的，連大詩人都不能免俗！

陳離思考間，瑞云唱起一首他未聽過的詞曲。

瑞云的歌喉很婉轉，聲音清麗，如黃鸝鳴柳，清新自然，聞之讓人心曠神怡

人美歌甜，加上古人也愛蘿莉，無怪瑞云這么小，就能在杭城那等煙花盛地，成為名妓。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眾人依舊沉醉，好一會，才有人拍掌叫好，高喊：“再來一曲。”

侍女放下紗帳，佳人重新掩于簾后。

隨即有人捧著銀盤，四處游走，討要賞錢。

在坐的都是富戶，賞錢就沒有銅板，最少都是一兩銀子，五兩居多，十兩也不在少數。

粗略估計，這一波，至少有七八百兩銀子。

瑞云彈唱一曲作為答謝后，便在侍女攙扶下離去。

老鴇趁眾人激情未散，立即大聲道：“青云舫還有很多節目，歡迎大家來玩。大家若是對瑞云感興趣，只要能入她的眼，再出千金，便可成為她第一個恩客！”說完，趕忙去追已走出茶樓的瑞云。

“晚上去玩玩？”李炎問陳離。

“必須的！”不等陳離說話，其余幾個便搶先說道。

陳離說道：“玩毛線，你看這么多人躍躍欲試，那小畫舫哪擠得下？想玩不如組團去杭城，選擇更多。”

李炎立即道：“好主意！正好我老爹說要歷練歷練我，讓我選個省內地方走趟鏢，我就選杭城，有要一起的嗎？”

眾人都很意動，不過都表示，得回去找個正當理由才行，不然根本去不了。

李炎感覺這些人多半沒戲，目光看向陳離道：“兄弟……”

陳離果斷拒絕：“我要努力修煉！”

李炎還想再勸的時候，周扒皮的聲音傳了過來：“各位，請靜一靜！”

茶樓安靜下來，只聽周扒皮道：“風花雪月已經賞過，咱們該聊聊正事了。”

所有人表情微變，卻又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東陽人都知道，縣令不干正事只知斂財，他要說干正事，那八成又是想到什么撈錢的名目。

眾人不響應，周扒皮也不尷尬，指了下邊上一個氣質很是陰冷的馬臉中年道：“這位是水神廟的廟祝，他前些日子來找本官，說他接到神諭，東陽江來了新的水神，新水神要重塑金身，擴建神廟，然后舉行大祭，并要送一對童男童女下去使喚……”

“轟……”

周扒皮前面的話，眾人都沒什么反應，說那么多，不過是想借水神名義撈錢罷了，但最后竟然要用童男童女做祭品，眾人不淡定了，茶樓中，立即一陣嘩然。

“安靜……安靜……”

周扒皮連喊了好幾聲，眾人才安靜下來。

“這事就……”

周扒皮剛開口，立即被一個很有氣勢的中年出聲打斷：“周……縣令，你以往撈錢，大家睜只眼閉只眼，日子還過得去，也就由著你了，但這次事關人命，卻不能任你胡來，這事我不同意！”

中年這話很不給周扒皮面子，不過他也有這底氣。他是林家家主，而林家是東陽第一書香門第，族中現有兩個舉人一名進士，而那進士還是京官，京官遠比縣令有牌面，人脈也更廣，天子近前，告狀也更容易，所以中年才如此有底氣。

“我也不同意！”又有兩人附和，這兩位都是舉人，已然有了官身，理論上可以和縣令平起平坐，加上同窗好友中有中進士為官的，是以也不擔心周扒皮對付他們。

之后又有幾家巨富表示反對，這幾家雖然自己沒權，但卻與一些有權的是姻親，也不畏懼。

最后，有八成表示反對，余下兩成不發表意見。

——這年頭結親講究門當戶對，這些富戶基本聯絡有親，有幾家帶頭反對，與之有親的，自然不會拆臺。

周扒皮臉色有些不好，瞪了眼那廟祝，那廟祝立即道：“這是水神大人傳下的神諭，你們竟然敢推拒，不怕水神大人降下神罰？”

眾人面色微變，在一個確有鬼神的世界，即便許多人沒見過，對其將信將疑，但聽得多了，對鬼神也都會心存敬畏，是寧可信其有，也不愿犯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