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話!”岳健峰斥道。
“是,是真的,我剛才就看到他在人堆里,你那個朋友,已經追出去了。”房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
話正說著,林曉東已經拖著一個人往回走。
“就是他!”房東指著被林曉東押送的這個人,再次篤定地說。
這讓岳健峰都不由得懷疑人生:“不會吧,都驗過DNA了呀!”
“條紋夾克,黃帽子,這個我不會認錯的!”房東堅稱。
此時,林曉東已經帶著人到了他們面前,一把扯下了這個人的帽子。
摘下帽子的瞬間,房東脫口而出:“不是他!”
眼前這個男人微胖發(fā)福,淡眉小眼,和干瘦的高寒雨八竿子打不著。
岳健峰看了就對房東來了氣:“你逗我們玩兒呢?!”
“可是衣服一模一樣啊……”
相反,跑得氣喘吁吁的林曉東此刻冷靜許多,一拽被他抓回來的這個男人:“不是你,你跑什么?”
“大哥,我就是看個熱鬧,看你兇巴巴地沖過來當然跑!”
那人說話的時候眼神躲閃,沒有逃過林曉東的眼睛。
林曉東沒有再追問,而是轉頭看向了房東:“我看你剛才那么篤定的樣子,應該不只是衣服一樣的問題?”
果然,房東立刻找到救命稻草的樣子接上了話茬:“是的,是的,那個高什么雨的,每次來都同一套衣服,冬天就條紋夾克黃帽子,夏天就是條紋襯衫黃帽子,從來不換其他衣服,他穿得一樣,我當然以為是同一個人,我們附近沒人穿成這個樣子的!”他倒豆子般地辯解著。
房東說這話的時候,那個微胖的男人神色越加慌張了。
這下岳健峰也看出不對勁了,立刻問道:“說,你為什么穿和高寒雨一樣的衣服?”
“我,我,這年頭穿自己的衣服也犯法嘛?!”男人雖然慌張,嘴卻很硬。
林曉東用力一揪他的衣領:“這衣服你穿著扣子都快崩掉了,你平時都喜歡穿小一號的衣服?”
隨即他一把搶過了男人自始至終抱在懷里的公文包丟給了岳健峰。
岳健峰拉開拉鏈一看,神色立刻變了,抬頭對著林曉東說:“老大,你看!”
林曉東把人交給邊上的隊員,上前一看,只見黑包里碼得齊齊整整的都是嶄新的百元大鈔。
隨即他轉頭看著已然手足無錯的男人,看到他的右手不自覺地捂著夾克衫的口袋,立刻警覺地上前,撇開他的手往口袋里一摸,拿出來一把黃銅鑰匙。
“哎?”一旁的房東一看到鑰匙就說,“這不是我的鑰匙嗎,就,就是這個房間的鑰匙!”他指著岳健峰身后的防盜門激動地說道。
林曉東將信將疑地拿著鑰匙往防盜門的鑰匙孔里試著插了一下,輕輕一轉,鎖芯就動了……
審訊室的燈光照在微胖的男人的臉上,他那本來就小的眼睛更加睜不開了。
“姓名。”
“張俊。”
“年齡。”
“三十八。”
“你和高寒雨是什么關系?”
“我不認識高寒雨。”
“照片里的人認不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從哪里搞來的他的鑰匙?”
“我,我不知道……”
“你現在是坐在臨州公安分局的審訊室里,刑事案件的審訊,回答的所有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刑法》第三百零五條,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岳健峰嚴肅地說。
張俊聽了,頭一扭,還是緊閉著嘴什么都不肯說。
林曉東隔著審訊室的單向玻璃看著,眉頭緊蹙,張俊的事情不簡單。
“高寒雨已經死了。帽子和外套我們已經拿去取證化驗了,上面如果檢驗到和高寒雨匹配的毛發(fā)皮屑組織,你就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岳健峰盯著張俊繼續(xù)說道。
聽到高寒雨死了的時候,張俊驚訝地抬起了頭看著他:“什么?他死了?不可能!!”一直不肯松嘴的他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隨即頹然地癱坐在椅子上,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
“現在可以談談你和高寒雨的關系了嗎?”
“我真的不認識高寒雨……”張俊還在喃喃著,但此刻的語氣已經和剛才堅決否認的狀態(tài)完全不同,“我只知道他叫202,就是他那個房間的位置,202房間。”
“你為什么會有他房間的鑰匙,今晚拿著這么多現金去他那里做什么?”
“警察同志。”他忽然期盼地抬起頭,“我問個問題啊,如果有個人,想害人但沒有害成,是不是可以不用坐牢?”
“要看這個行為是犯罪未遂還是犯罪中止了。這個涉及到具體的刑法,不過有句話你應該很耳熟,叫坦白從寬。”
張俊哆哆嗦嗦地說:“警察同志,我,我先聲明,我和這個人的死一點關系都沒有,我甚至都沒有見到過他本人。”
“沒見過本人你怎么找到他這個出租屋的,怎么知道他平時穿的衣服的?”
聽到這句問話,張俊忽然用手揉搓著浮腫的臉,糾結,苦惱,想了很久再也找不到托詞。
他的心理防線崩塌了,懊惱地自言自語著:“害人之心還是不能有,唉!”隨即說,“我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去年11月的時候我被通知裁員了,上午說,下午就讓我收拾好東西滾蛋。哼,11月走人,干了快一年的時候,什么錯都沒有,讓滾蛋就滾蛋。這會兒走,年終獎一分都不肯給。我怎么想都怎么不公平,找老板理論,被他叫保安趕了出來。我就去投訴,錢沒拿到,我老婆公司的領導竟然因為我的事情找她談話了。說是之前我工作的那家公司有一筆五十萬的欠款,我老板和他們說是我負責的,現在要我償還。這是人干出來的事情嗎?!我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警察同志,你們知道那種鉆牛角尖出不來的感覺嗎?我每天睡不著,就算偶爾睡過去了,也都在重復被辭退、被討債的噩夢,我得解決呀,但我沒辦法了呀!想來想去……”說到這里,張俊悲從中來,已經淚流滿面,嗚咽著,心虛著,他嘀咕道,“我,我想來想去,只有我老板死了,我才能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