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莫鐵的住所。

莫鐵先是注意到了張世貴，見他耳朵上纏著紗布，不禁好奇一問：“你這耳朵怎么了？”

張世貴臉色古怪，每當人問起這件事的時候，他都想起那天自己腿欠，非要當好心人停那么幾步。

“凍耳朵，壞掉了！”張世貴說了個笑話。

冬天還遠著呢，哪里能把耳朵凍壞。

“小刀啊，你最近鍛造得怎么樣了？”莫鐵問起鄭刀來。

當聽到鄭刀已經能鍛出九十煅的兵器的時候，莫鐵眼睛便亮了起來。

“是這樣的，小刀啊！”莫鐵說的很嚴肅，“我想將山莊傳給你，你覺得如何？”

鄭刀和張世貴齊齊一詫。怎么會在這時候說起這事。

雖然之前，鄭刀也心里清楚，莫鐵收自己為徒，肯定是有這方面想法的。可是現在他的想法卻是不同了，他是肯定會離開山莊的。

而且莫鐵如今雖然已經快六十了，可是卻仍然算得上是身強力壯，就算是不開爐，坐鎮山莊十幾年卻是沒問題。

怎么會突然就想起了傳承的事。

見著兩人迷糊，莫鐵口氣突然沉重：“你們知道我這段時間，在白幫是在鍛造什么嗎？”

“鎧甲！”

聽到這兩個字，鄭刀和張世貴皆是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無他，只因為鎧甲，在大梁國，是屬于禁器的存在。

除了軍隊以及官府，便是那些世家大族，都是不允許私自鍛造和收藏鎧甲的。

“白幫難道要反？”張世貴驚訝出聲，“白幫雖然在黑山縣算是一地霸主，可是放在整個大梁國，也不過是個山賊。別說國家軍隊了，便是青州府隨便派遣幾個造血高手都能殺的他片甲不留！”

莫鐵道：“反不反我是不知道，可是卻清楚一件事，那便是黑山城快要不平靜了！”

“那白幫少幫主白不凡這次請我山莊去為他鑄造私器，便已經是把我們拉上了賊船。如今還有個黑風寨在一旁虎視眈眈，我已經不知道山莊接下來該往何處走了！”

“終究是老了啊！”莫鐵感嘆，看向一旁矗立不語的鄭刀：“小刀你怎么想？”

鄭刀的想法？

如果是一年前，他肯定毫不猶豫的就應下了。若放前世，山莊一年至少能賺兩千兩銀子，至少也是個國企老總的待遇。他做夢都要笑醒。

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莫鐵。

莫鐵對自己有收留之恩，也有教育之恩，甚至自己走上武道之路，也是承了莫鐵的情。是他以一柄百煅之兵為代價，才從藥先生那里換來了一個讓自己踏入武道的機會。

兩人的目光都凝視在鄭刀的身上。然而，思考了很久，鄭刀還是搖頭。

一時間，莫鐵不免顯得失落了許多。

“師傅又何必急著傳位，”鄭刀狡黠笑道，“畢竟，黑山城或許也亂不起來。”

“哦，你有什么主意！”

本來看到鄭刀拒絕，莫鐵心中頗為失落。他膝下無子，收下鄭刀為徒，也莫不是為了謀個老有所依。

然而鄭刀話語間流露出的輕松，卻讓他突然覺得似乎事情也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鄭刀嘆了口氣，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一邊的石桌旁，閉目良久。隨即抬手，食指中指并攏，兩指并攏剎那，卻見指尖有一股無形的氣凝成一線。

隨后朝著那石桌的一角輕輕一劃，卻見驟然間，那桌角上出現一條細線，下一剎，桌角滑落，咚一聲掉在地上。

至于原桌角處，卻只剩齊齊一切口。

“這是，真氣！”

莫鐵和張世貴見著眼前一幕，不由得齊齊驚嘆，看向鄭刀的眼神中，多出了不可思議。

二人雖然沒有練過武，卻是接觸過不少武者。

造血三重自然也是如雷貫耳。

“內化真氣，造血二重，小刀，你武道修煉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莫鐵出聲，也不知道是驚訝還是落寞。

鄭刀只得承認。他本來不喜歡在人前彰顯武力。可是到了如今這個程度，卻是沒有法子了。

他不會傳承山莊的一切，可是也不能當做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也只有自爆武力，才能讓兩人放心。

“那一個月前，在山城外？”張世貴想到了什么！

鄭刀點頭：“那黑風寨三當家是我殺的，只不過當時我也受了重傷，怕給山莊帶來麻煩，所以才躲起來養傷！”

“哈哈，如此。不錯不錯！”莫鐵大笑著出聲，捋著胡子，心情十分暢快。

“沒想到我山莊也出了一個武者！我那百煅之兵，倒是花的不虧！”

想起當時藥先生幾番刁難的模樣，莫鐵現在卻是沒有再記怨了。

張世貴卻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驀地出聲：“你是不是還練了刀法？”

鄭刀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只得面色古怪的點頭。他與張世貴也認識了許久，自然知道張世貴對于失去一只耳朵的事，心中卻是十分在意。

好幾次還常常在夜間獨自憂愁的說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之類的話，卻不巧近來鄭刀五感甚好，聽了個一清二楚。

……

黑山城外。

一身材魁梧的胖子不疾不徐的朝城門走來，此人身著武者勁裝，帶著三角斗笠，腰后胯著一柄五尺長的單刀，而最引人矚目的，便是此人斗笠下，一張鐵質的鬼面具。

面具青面獠牙，讓人不寒而栗。

“前方何人！”

守城的士兵見著此人到來，紛紛身軀一震，長槍交叉攔住去路。

斗笠下那人抬起頭，面具下僅露一雙黑暗幽深的瞳孔。

“傅紅雪！”卻聽此人開口，聲音低沉渾濁，甚至分辨不出此人的年齡。明顯是經過偽裝的聲音。

“所謂何事？”城衛兵再問。

那人道：“可從未聽說過進城還需要盤根問底的！”

城衛兵面色更加嚴肅，此人一問三不答，裝扮詭異，別的不怕，就怕是黑風寨的山賊想要溜進城里行不軌之事。

“縣太爺有令，凡進城人員，不論男女老少，皆要如實盤問。”

“多事！”那人聒噪一聲，從腰間摘下一個布袋輕輕一震，布袋飛落為首的城衛兵手中。

“今日無事，勾欄聽曲而已！這些銀兩，請兄弟們喝茶！”

城衛兵首掂量了一下，憑常年的手藝，他便分辨出這袋子里至少是十兩銀子！當即換了一個笑臉。這可相當于他們半年的收入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面具人悱惻一句。大搖大擺進城。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鄭刀。

自從跟莫鐵和張世貴攤牌后，莫鐵便不再念叨著要將山莊傳承給他，可是對他的態度，卻是更好上了幾分。

不僅讓他隨意出入山莊，不必如其他人一樣上工，還一股腦掏出了一千兩棺材本，硬是塞到了鄭刀手里。

對此鄭刀也沒辦法，他知道這是莫鐵在向自己示好。雖然自己一直把他當老師看待。可是當他袒露身份的時候，便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不同的世界，終究是有界線的。

他們知道，鄭刀隨時可能離開山莊。

如此做，也不過是想讓他念幾分情分。如果鄭刀不接受，那便是拒絕這份情分。只要自己能將這一份恩情還了便好！

不過，當個有錢人卻是真好！回想起剛才一擲十兩的感覺，鄭刀便覺得一陣暢快。若是換成前世，這至少是大幾千塊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