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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兩種故事

在歐洲還有另一種頗為流行的古老故事類型,即“死尸感激”型,又稱“會唱歌的骸骨”型,故事內容多為人死后變成骷髏唱歌或講述過去。在我國,此類故事最早見于《日本靈異記》[10],并以較穩定的形式流傳至今。這也許意味著在神話隨著信仰淡化而淪為一種語言藝術之后,此類故事才傳到日本。當然,只有積累更多資料并進行討論后才能下定論,但至少可以說,今人所說的民間故事或民間敘事中確實有一部分顯示出一種跨越國境的相似性,而另一部分的情況則完全相反,它們在傳入日本后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從而展現出了獨特的面貌。這應該與藝術發生的一般規律有關。不管怎樣,民間敘事都要經歷一種可稱之為“成熟時期”的特殊階段。某類敘事由于風土環境和社會生活階段的不同,或者因敘事本身的特殊性質而在各國有了不同的歷史,其傳播形式自然也會有些差異。我不能把以上情況簡單歸結為傳播時間的差異,即使這樣說更便于大家理解。有些敘事雖然傳入時間較晚,但它們尚未成為語言藝術,較多地保留了神話色彩;有些敘事雖然傳入時間較早,但早已過了“成熟時期”,于是作為成熟的語言藝術被直接吸收了。《灰姑娘》也罷,《會唱歌的骸骨》也罷,都屬于第二種情況,因此它們在傳入日本后的變化才如此之少。

與之相反的一個例子是異類婚故事,即俊男美女與鳥獸草木等非人類結緣成親的故事,這在西方十分常見。此類故事在日本經歷了巨大的發展變化,我們還能大概描述其傳播路徑。從孩子們常說的笑話《猴郎》[11],到遠古的三輪山箸墓傳說[12],再到世代相沿的世家傳承下來的家祖傳說,這些反映了十幾個不同發展階段的敘事群竟然同時存在。我堅信,隨著此類故事搜集工作的推進,比較研究會變得更加容易,而且能夠以一定的標準來討論成立時代或變遷的前后關系,到那時,過去的神話研究都得接受一番改造。現在神話學關注的,是目前搜集到的民間敘事中所滲入的神話因素,因此,雖然神話學者不是有意將民間故事當作研究對象,強詞奪理地把民間故事說成神話,但他們往往忽略了神話與民間故事之間的界線,導致了詞匯誤用,如有人竟把國史說成“神話”,有人甚至要將《桃太郎》《咔嚓咔嚓山》[13]等民間故事算入神話大系。從語源上看,神話(myth)本來就具有神圣性,是由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時間里以特定的形式來講述的古老敘事,聽眾對神話的內容深信不疑,缺乏信仰者絕對不能旁聽。而民間故事則是人們在無聊時或想一飽耳福時,可以隨意要求和獲得的語言藝術,這與神話完全不同。不過,以基督教為國教的人們對文化只有直線型的理解,認為文化的進步意味著新文化的發展和舊文化的退場,因此很難理解民間故事時代還有神話,更不能想象神話時代也曾有民間故事,他們堅持認為民間故事是神話的子孫。但換個角度來看,雖然民間故事是神話的子孫,但二者畢竟不是同一個人,自然會擁有不同的經歷。由此可見,西方學者并沒有將神話和民間故事混淆在一起,只不過他們沒有別的方法,據此尋彼罷了。

再看我國,除了神話和民間故事以外,還有與之緊密聯系的傳說,三者相互交雜在一起。其中,神話數量最少,被講述的機會也不多,而且我們所能聽到的神話已經喪失了信仰因素,也摻入了太多不純之物,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能窺見神話轉變為傳說和民間故事的軌跡。要想了解神話的轉變過程,異類婚故事,尤其是《蛇郎》,會成為豐富且優質的資料。為了整理此類故事,我將婚俗當作分析工具,但反過來看,此類故事的比較研究也會為婚姻制度的歷史研究提供一些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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