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靈根，真的大嗎？”

“哦？”李悠咧嘴一笑，“根據大周相對論，大小會隨測量儀器的變化而變化，要測，才說得準的。”

屈鳶雙眉微挑，美目微闔的擺手，“你先去吧。”

出了廳，項默還等在門外，可見早知李悠必能通過面試。

再次返回幽暗狹長的走道，在和項默攀談中得知，現在身處的地方名為四同館，嚴格意義上講并非鎮脈司內部，更類似于對外事務廳。

四同意指鎮脈司雖直接由大周王朝統轄，卻和楚國同禮、同法、同心、同德。

走道漸呈喇叭式放大，最終匯于通高大廳。迎面，一高達六七丈，寬達十余丈的巨大鏤空幕墻佇立，即便今日天陰，在室外自然光下仍是光影斑駁！

其上鏤刻著鎮脈司的核心宣傳語——百二一使鎮脈隕，四十九川染忠魂，以及相關史載、內部禁令、先賢寄語等。

百二一使指的是初代鎮脈使中，一百二十一人以死破魔陣的壯舉。

這面鏤空幕墻便是大名鼎鼎的染心壁，九國鎮脈司各有一面，據說朝歌之中的染心壁更為雄奇。此壁通體由雷心紫檀雕成，具有安神效果，其上布九陽純罡陣，細看之下便能發現淡淡流光。

通過此壁附近時，人心會經受一次錘煉，以此保證鎮脈司人員的堅定正直。李悠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竟是鎮脈司內部的門戶。

“李公子請吧”，項默伸手作引，“經過染心門時，多少會有些不適，這是正常的，畢竟沒人是圣人不是？習慣便好。”

李悠微微點頭，別的不說，鎮脈司的企業文化屬實到位。

往前繼續，二人逐漸靠近染心壁，即便在鎮脈司就職多年的項默，也開始有些皺眉。

但直至走過染心門，李悠才發現，自己心底竟然從始至終沒有絲毫波動！他驚奇不已，甚至忍不住懷疑，難道自己心近澄明，素懷大公不成？

這等表現倒讓項默誤解，出言調侃，“李公子不愧是景太尉之侄，能忍染心壁錘煉而面無異色。”

“基本操作，基本操作”，李悠展笑敷衍過去，心中疑惑卻未消。

過了染心門，前方是一條長達近百丈的露天直道，通往遠處的六扇玄黑大門，而在直道兩側，密布著無數石碑。

“這些石碑皆是鎮脈司先輩留下的，我陪公子去看看？”

“不必了，帶我去報到吧”，李悠擺手，邁步向前。

現已通過面試，不管是不是走了后門，想必叔父也不會食言，李悠掛念著父親留下的東西，以及很有可能存在的解決竅穴不通的方法，一心只想報到后回太尉府，自然無心旁顧。

“公子且慢！”項默趕上前，“真不看？”

“真不看”，李悠有些奇怪，從方才的接觸可以看得出來，項默不是那種熱血的人，便又多問了一句，“難道有什么玄機？”

“那倒沒有，公子既然不看，那不看便是。”

有些反常，不過李悠沒在意，以后有的是時間，就算有什么玄機也不必急于一時。

…………

看著面前雕刻著鐵鎖束縛詭梟圖案的圓形石門，李悠面色復雜，“老默，你確定沒搞錯？我一竅不通，未曾修行，怎么會安排到鎮脈司核心守脈部中的特殊部門來？”

二人一路相談甚歡，項默很喜歡李悠“我的太尉叔父”策論，李悠很欣賞項默“我的郡主夫人”口頭禪，于是二人間的稱呼便成了“靚悠”和“老默”。

“不瞞你說，對景太尉安排你進來一事，咱們司主頗有微詞，雖未拒絕，卻指明讓你進沉梟臺”，項默手指輕撥耳垂，“不過沉梟臺是個好去處，靚悠你放寬心。”

李悠信才怪了，來時每次問到些核心的，或者不便告知的事情，項默便會顧左右而言他，同時習慣性的撥耳垂。

所以沉梟臺絕非什么好去處。

不巧的是，李悠正要追問，圓形石門處便傳出機括聲。聽到此聲后，項默面色微變，“我的郡主夫人很會烹魚，靚悠你若想吃魚了，只管告訴我便是。”

說完，項默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就像門后是何種大魔物，不敢停留唯恐被吃了一般。

石門逐漸開啟，其內之人微垂著首，眉毛有些淡，不過眉骨很清晰，雙眼深臥，鷹鼻在眼處陰影很深，嘴角習慣性朝右撇著，以至于右邊的法令紋極深。

此人雖穿著寬松的衣服，發冠也束得很隨意，用三節木枝釵著，但李悠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特別在其抬頭以銳利的目光打量之時。

來人走出后，石門便關上，李悠只在縫隙間看到了其內是幽暗的甬道。

“李悠？”

“是”，此人面色太冷，李悠沒節外生枝。

“我是昭珣，沉梟臺梟主，你跟我來”，昭珣冷冷一句，便轉身取出一令，嵌入門中楔口。

“請問昭梟主司級如何？”

“你稱我職級便是”，昭珣并未回答，語氣仍無半分起伏。

看來此人并不以司級所代表的意義為榮，不過其一張撲克臉，大抵是那種長于做事失于世故的人。

石門再次開啟后，昭珣回頭，深臥的雙眼泛著冷光，“沉梟臺有三大法則，第一條，沉梟門內皆絕密，記住。”

“是”，李悠嘴上答著，隨昭珣進了門。

石門關閉，拱形甬道內十分暗沉，昭珣一直緘口，李悠有些不適應這種沉悶的氛圍，便主動挑起話頭，“既然門內都是絕密，等會兒需要簽保密協議嗎？”

“保密協議？”前方腳步一停，“你誤會了，我是說，門內皆是絕密，若有人向你買，要價別太低。”

“哈？”李悠被驚掉舌頭，實在怎也沒想到撲克臉昭珣還是個冷面幽默大師。

“不過保密協議是個好想法，可以讓沉梟臺拿些分成。”

昭珣用一本正經的冷峻聲，說著這么騷的操作，李悠還真是不知該以什么態度應對，索性撫額閉嘴。

前行五十步，甬道左側出現一個地面低于甬道丈余，從甬道側下開口可以俯視其內的房間。房間內擺放著一排排架子，大致有二百余，其中有三四個架子明顯單獨放在了門口。

“那幾個架子中存放的，便是尚未解決的案件卷宗？”

“不是，那四個存放的是已經解決的案件卷宗？”

“什么？”李悠心里一聲臥槽，這個特殊部門的結案率只有百分之一二，這是可以被允許的嗎？

昭珣把李悠的反應看在眼里，不過并沒有解釋的意思，反而平靜道：“所以沉梟臺第二法則，沒有催促的案件不調查。”

得，就硬拖硬混唄。

甬道的最后是一扇門，自然光沐浴著門上花格，可以看出里面是有窗的。

昭珣停下腳步，“你了解沉梟臺嗎？”

“尚未知也”，花格中逃逸的逆光照在昭珣身上，李悠側身靠向甬道，避免直視這神性的打光。

“詭梟，在眾詭物和詭修中實力只算中下，但它們每次出手，皆會采用不同的手法，且大多血腥殘忍。

“它們的兇名，甚至讓人族中的一些極端分子和極端組織引為圖騰，把它敬為‘畫亡師’，何其諷刺。

“我們以沉梟為名，便是意為掃清像詭梟這樣的極端敵人、梟雄。也就是說，沉梟臺成立，便是為了應對復雜、惡劣案件。”

“重案組？”李悠從帶有渲染色彩的解釋中，找到了合適的形容名詞。

“你很會取名”，昭珣面無表情的點頭，“不過用組并不合適。”

李悠訕訕一笑，用組去命名一個部門，確實不太合適。

“沉梟臺分為沉和梟，沉負責情報、卷宗等，梟負責處理案件，你想去沉還是梟？”

“沉”，李悠毫不猶豫的答。

昭珣微點下頭，轉身推開了門。

側方一整面落地花格窗，將天光引入室內，為擺放的數十張案提供充足的照明。層高足有兩丈，開間進深也有十幾丈，空間很大很舒服，而且很安靜。

安靜是必然的，因為里面沒！有！一！個！人！

處理復雜、惡劣案件的部門之前只有一個人，這合理嗎？難怪說不適合用組，一個人怎么組？

李悠人有些麻，愣著沒話說。

“沉梟臺編制遵循三梟一沉，目前只有你我二人，所以恭喜你，李悠梟士”，昭珣從門口置物架中隨手拿起一塊銅牌遞給李悠，其正面刻著“鎮脈司”，背面刻著“沉梟臺梟士”。

麻木的接過令牌，李悠苦笑，“那昭梟主方才何必要問？”

“主要是看看你適不適合沉梟臺。”

“那合適嗎？不合適會怎么樣？改換其他部門？”李悠眼中恢復了一絲神采。

“很明顯，你是生存派不是進取派，非常合適”，昭珣又拿起一袋卷宗遞給李悠，“帶上卷宗，跟我出去辦案。”

“嗯？昭梟主，我才剛報到，馬上出門辦案，節奏會不會太快了？”

“這還快？再慢看的人該不樂意了。”

“看的人？誰？”

“考勛部王胖子，他很早就上交過裁撤沉梟臺的提案。”

昭珣不再多言，轉身向外，李悠暗自計劃，明日先找項默打探一番消息才行，當下卻只能一邊跟在昭珣身后，一邊查看手上卷宗。

“絕密——三日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