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居，頂樓。

姜衍眺望出去，白玉河蜿蜒流淌，花船上大紅燈籠的紅光倒映在水里，與空中的月光交相輝映。

不愧是武邑縣最出名的酒樓，光是這景致便是不凡。

他們剛落座不久，菜便端上桌來。

菜式精致，明顯是出于名廚之手，可惜姜衍的味覺已經變異，尋常的菜式，即使做得再好，對他來說，也沒有什么區別。

菜一道接著一道上來，姜衍直打哈欠，看來所謂的玉龍宴也不過是“營銷”出來的。

姜成海看出姜衍眼中的失望，安慰道，“別急嘛，重頭戲還在后面。”

姜衍百無聊賴地點頭，反正姜小荷吃得挺開心的，滿嘴醬汁，也算是不枉此行。

“玉龍上桌！”店小二忽然高聲唱名。

店小二鄭重地把菜放在桌子中心，緩緩揭開外面的瓷罩，下面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姜衍看清了下面的東西，有點驚愕。

那居然是一條魚，清蒸的魚，上面連澆汁都沒有。

按理說，清蒸魚的味道清淡，姜衍毫無興趣，可他聞到魚上散發的香味后，居然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口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這個危險的世界里，這幾乎是一條鐵律。

這明顯不對勁，姜衍伸手攔住了正要下筷子的姜成海。

“這叫玉龍魚，玉龍宴之所以能出彩，全靠它！我也沒吃過，所以一時之間有點激動，沒忍住。衍哥兒你先來！”

姜成海不舍地放下筷子，他以為姜衍想要動第一筷子。

姜衍可不是那么霸道的人，但他也沒有解釋。

他皺眉打量著玉龍魚，猶豫了片刻后，用筷子夾了指甲蓋大小的魚肉。

玉龍魚其他人也吃了，至今沒出什么大亂子，說明這東西的恐怖程度有限。

況且，他擁有司命鎖鏈，這么一丁點魚肉能把他干掉，除非是什么詭仙手段，但這顯然不可能。

但為了謹慎起勁，他再次用筷子把魚肉弄小，最后只剩下一絲魚肉粘在筷子上。

魚肉下肚，這么一丁點魚肉吃下去幾乎沒有什么感覺。

可姜衍忽然臉色一變，抱著肚子，神色痛苦。

“怎么了？難道天香居拿變質的食物來糊弄我們？”姜成海驚呆了。

可這發作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點？

況且，才吃下這么一丁點就見效，強效瀉藥都做不到吧？

接下來的發展，更是完全超乎姜成海的預料。

姜衍痛苦了片刻后，拿起筷子繼續吃魚。這次他不再是吃一丁點，而是一大口一大口。

玉龍魚并不大，約莫兩斤左右，眨眼的時間，半條魚都進了姜衍肚子里。

姜成海顧不了那么多了，他拿起筷子，準備嘗一嘗。

“你也想吃魚？”姜衍頭也不抬，“那你把遺囑寫好了嗎？在哪里開席？要辦幾桌？到時候我帶小荷去吃！”

一系列的連環發問把姜成海問蒙了，他再蠢也知道這魚有問題。

可既然有問題，姜衍為什么還要吃？

姜衍獨自一人，把整條玉龍魚吃掉，然后他就躺在椅子上，抱著肚子痛苦地叫喚。

他這么做，當然是有理由的。

玉龍魚之所以如此美味，是因為它被邪氣侵襲了。

邪氣能改變事物的特性，像是之前人頭蜈蚣產下的礦石，還有這次的玉龍魚。

姜衍吃下玉龍魚后，發現效果和毒藥的是一樣的，甚至還要更強。

吃下整條玉龍魚，青藤樹上居然長出了三張完整的青葉，這效率比斷腸草強多了。

即使把斷腸草當飯吃，一天最多只能積攢下半張青葉。

“這種魚還有沒有？讓人再上個十條八條。”姜衍問。

“衍哥兒，你才是我大哥！這玉龍魚可珍貴了，廢了我老大勁，才訂到的。”姜成海叫屈。

“要不你去問一下掌柜，這玉龍魚從哪來的？”

姜衍已經在心中打起了算盤，每天吃三條玉龍魚，就是九張青葉，一個月就是兩百多張，足夠他揮霍了。

姜成海滿臉郁悶，“這賺錢的秘密，怎么可能告訴我們？這段時間，有很多人在查找玉龍魚的來源，還不是一無所獲。”

“這魚你們可別吃，知道了嗎？”姜衍對兩人吩咐。

姜成海還想再問，但看到姜衍閉口不言的樣子，只能把話咽回肚子里。

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既然姜衍說不能吃，那就是不能吃。

姜小荷乖巧地點了點頭，她對玉龍魚壓根就沒興趣，那魚聞起來，似乎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腥味。

“你們趕緊吃吧！”

姜衍看著兩人吃菜，心中則是在盤算玉龍魚的事情。

玉龍魚的背后，不是修士，就是魁邪。

如果是修士，對方的目的是什么呢？姜衍一時之間也沒有頭緒，畢竟修士的“道韻”千奇百怪，什么樣的修煉規則都有。

正在這時，隔壁包廂忽然傳來驚叫聲，以及座椅倒地的聲音。

驚叫聲讓本來熱鬧的三樓驀然一靜，姜成海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瞬間跳了起來。

“我去看看！”姜成海話說出口，腳已經竄了出去。

半晌，姜成海快步走了回來，“衍哥兒，有人找你。”

姜衍一臉詫異，他在武邑縣認識的人很少，什么人會點名來找他？

他跟著姜成海過去，環視包廂，里面的人看穿著應該是武邑縣的富商，他的目光落到其中一個人身上。

“李老爺子。”姜衍打了個招呼。

這里面他就認識李夢君的父親，李正言，自然是對方在找自己。

“姜神醫請坐！”李正言顯得非常客氣。

姜衍也沒有推遲，徑直找了個空位坐下。餐桌中心擺放的正是玉龍魚，還是完整的，看起來還沒來得及動筷子。

“姜神醫，您之前不是問過我，生病之前遇到過什么怪事嗎？”

李正言自顧自地說，“在來武邑縣的途中，我曾經吃過這種玉龍魚……可是病愈后，這事情我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今天再次見到這魚，忽然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你是在哪里吃的？”姜衍問。

“是從一個魚販手中買來的，當時我看那魚像是白玉一般剔透，心生好奇，就買來嘗了一下。”

“那個魚販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嗎？”姜衍追問道。

李正言回憶了片刻，搖了搖頭，“應該就是一個普通的魚販子。”

姜衍皺眉苦思。

“姜大夫，這魚？”李正言看姜衍一直在沉思，周圍的富商都有點不耐煩，于是小聲問道。

“如果信得過我，就別吃這魚。”姜衍回過神來，站起身準備走人。

富商們目送姜衍離開，有人好奇地詢問李正言，“這位是？”

李正言笑了笑，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