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日出雪消逝
- 穿越歪傳之不得不說的故事
- 司空破曉
- 3778字
- 2008-04-24 21:20:32
入夜,繁星點點,涼風卷著花的幽香驅散了些白天的余熱。程府花園內,皎潔月華斜照,慕雪一襲白衣,漆黑泛藍如錦似緞的烏發(fā),清凌凌散開了傾瀉在身后。如云水袖飛舞,長長的袖綢忽如長虹,再若回云,變幻莫測,且歌且舞的人周身泛著濛濛銀光,恍如謫仙下凡。唱完最后那句“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鞭D過身,對沈千嬌笑道:“千嬌,怎么不吃東西了?”
沈千嬌軟綿綿笑道:“我在生氣呀。”
慕雪嗤笑起來,道:“真是稀奇了,你竟然也會生氣?!?
沈千嬌笑意更濃,眉眼彎彎:“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我沈千嬌為什么就不會生氣呢?是個人一個月里總會有那么幾天不順心吧。先不說身為天家子嗣的驕縱,單說二八年華的小女子沒有不耍小性子的是不是?你說,我沈千嬌為什么就不會生氣呢?”
慕雪被這通搶白噎得無話可說,僵立了一會,賭氣地坐到沈千嬌旁邊。兩人首次沉默以對,天地隨即陷入一片寂靜中。
“你說的對,每一句都對。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赡憧煞裰?,并非人人都有生氣的權利。”許久許久,慕雪望著漆黑不見五指的遠處,忽而開口,聲線略微低沉沙啞,像是極力壓抑著什么?!安粌H喜怒哀樂,甚至是性命前途都在別人一念之間。讓你哭便哭,要你笑便笑……每日具是仰他人鼻息,掙扎求生。玩世不恭,全因無奈,無奈何命運他人宰?!?
沈千嬌一怔,轉過頭,正對上慕雪的眼眸,那樣隱忍而哀痛,卻瑩亮的令人幾不忍睹。
慕雪是成安府名角兒,身段、唱腔、扮相三絕。那張畫著濃妝的臉,陰柔嫵媚更勝尋常女子。眉被修剪成纖秀的形狀,眼神迷離柔軟,身形需常年保持清瘦,甚至連行走坐立的姿態(tài)都被刻意扭曲。
“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慕雪眼中漸漸蓄滿眼淚,卻強自咧嘴笑問:“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
沈千嬌伸胳膊將慕雪摟進懷中,道:“好了好了,我隨口說說你何必這么大反應。貪污案查的差不多了,我們很快就能回京。”說完這兩句語氣頓了一下,第三句回到老本行:“京城小吃老多了,我?guī)闳コ怨?。?
聽到第二句話時,埋在沈千嬌懷中的慕雪,眼睫輕顫,隨即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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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舉步維艱的貪污案有了歷史性突破,滄鳳、仇闌珊揪著明顯不在狀態(tài)的小白高手,馬不停蹄追查那名“京城來的錢師爺”。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錢師爺人間蒸發(fā),不見了蹤影。
三人著急上火捶胸頓足,可事已至此,只得戚戚然找沈天驕匯報情況。
書房內,三人膽戰(zhàn)心驚站在一旁只等沈天驕爆發(fā)雷霆之怒,用他那*般尖酸刻薄的無情話語徹底沖擊大家的心理底線。然,沈天驕再一次沒有按照劇本進行。他坐在椅上,好笑的看著三個每日沖鋒陷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鴨們,道:“朝廷一再催促,你們說眼下該怎么辦?”
滄鳳、仇闌珊覺得是自己讓煮熟的鴨子飛了,羞愧難當,垂首做委屈小媳婦狀。
妙白還沉寂在世界變化快的感慨中,仰首做深思沉吟狀。
沈天驕斜倚在椅上,手側撐著頭,睨著滄鳳挑眉一笑:“要不拿滄御史試一試美人計好了?!?
自那一席“好看的人不會想要當御史”的言論后,滄鳳心底實已拿沈天驕當知己伯樂,當下俊顏微微漲紅,半羞惱半焦急道:“都什么時候了九皇子還有心情開玩笑!“
仇闌珊瞅了眼滄鳳,心道:“傻孩子,沈天驕一肚子壞水,別改明他賣了你還傻乎乎替他數(shù)錢呢。
沈天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扭頭對屏風處說道:“別憋著了,出來笑吧?!?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哈哈朗笑著從屏風后走了出來。仇闌珊首先認出,詫異道:“成安府縣尉王崢?”
王崢笑容不減,拱手與滄、仇兩人見禮。
沈天驕道:“這沒外人,就別弄出那么多虛禮了。都坐下談?!?
三人組一頭霧水的坐下,只聽王崢對沈天驕道:“錢寄榮(錢師爺¬)確是化裝跑回京城,但那廝臨走前出了個餿主意,他將所有貪污贓款和證據(jù)分成若干份,共犯們每人一份。用錢寄榮的話講,相互脅持,共保平安,他自己則盡快進京搬救兵?!闭f著跪倒在地,開打腳邊包裹,珠光寶氣登時冒了出來。
“下官知法犯法,待這個案子完結,愿伏法以正視聽?!?
沈天驕起身,把住王崢手臂扶他起來:“不必說了,知道你的難處,想眾人皆濁一人獨清何其困難?;仡^我會向父皇稟明,你不僅沒有罪過,還要大大嘉獎?!?
狹長鳳眸驀然變得冰冷,嘴角掛上蔑視嘲諷的笑意,負手侃侃而談道:“爺知道,成安府地小水淺卻是養(yǎng)了不少怪玩意,一個個官不大,腰桿子卻不軟。九爺動不了上面,敲打敲打下面還是綽綽有余的。你且放寬心,過兩日還有的你忙。”
滄、仇、妙三人云山霧里逛了好幾遭,聽到這才反應過來些。妙白瞪大眼珠子嚷道:“你,你什么時候藏下的這招暗棋?敵方內部有人為何不與我們說?害我們三個整日提心吊膽,就怕完不成任務被剁碎了扔護城河里!”
滄、仇聽得頻頻點頭,苦大仇深。
沈天驕不冷不熱掃他們一眼:“什么都讓你們瞧明白了,老子還混個毛啊?!?
仨倒霉孩子:“……”
沈天驕又對王崢道:“別忘了我交代的另一件事?!?
王崢忙回道:“只要那個戲子一離開翼王的視線范圍,下官立刻擒住他。”這個戲子顯然指的就是那位倍受翼王寵愛的名伶慕雪。
滄鳳蹙起秀氣的長眉,道:“九爺已經(jīng)認定是慕雪泄露消息,致使錢寄榮逃跑的么?”
沈天驕坐回椅上,依舊是那副閑散慵懶的模樣,眼波流轉,抿唇冷然一笑道:“事已至此,不是他,也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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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驟起,飽受酷熱折騰的成安府突然迎來了一場*,隨后雨勢反常的淅淅瀝瀝連綿不休。
慕雪只記得自己與沈千嬌行酒作樂玩的開心,凌晨離開程府沒行幾步遠,腦后驀地劇痛傳來,未等反應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待再度睜開雙眼,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口塞布條,整個人趴在泥濘中,后腦被擊中的部位一陣陣抽痛。茫然抬眼環(huán)顧四周,見七八個精干漢子正冷眼俯視著他。因為疼痛,他近乎遲鈍的移動目光,終于看到了二個熟悉的身影——御史滄鳳、仇闌珊。
慕雪心底騰起希望,掙扎著想起身靠過去,卻被人重重踩在腳下動彈不得。滄鳳文靜俊雅的臉上滿是憐憫,偏過頭去不忍再看。仇闌珊忠厚方正的臉上空白一片。
慕雪只覺得痛,身子像是要散架了般。意識恍惚間仿佛聽到了兒時家門前雨打芭蕉的聲音,輕靈而愉悅。強自睜開眼睛,臉緊緊貼在泥濘地面上,視線只能看到一雙制作考究精良的單靴。上面的紋龍栩栩如生,似要破壁而出。
眾人請安的“九爺”聲入耳,慕雪心底一個突兀,不知哪里來了力氣,掙扎仰起臉死死望去。
入目既是一片素潔的白。淬玉似不摻絲毫雜色的臉龐,點塵不染布料奢華的衣袍,修長白皙的手指襯著掌中墨黑色的傘骨,昏暗中愈發(fā)引人注目。四下肅穆無聲,只聞淅淅瀝瀝連綿不斷的雨滴落在傘上,發(fā)出“嗒嗒”響聲。濛濛細雨中,那人,腳步輕緩宛若幽靈,手執(zhí)黑色油傘,一步步走來。
“您怎么親自過來了?”滄鳳、仇闌珊忙走上前。
沈天驕未搭話,視線靜靜落到被按在泥水中,渾身污穢,恨不能咬死他的一代優(yōu)伶身上。半晌,輕啟了唇齒道:“做你們該做的事,無需顧及我。”
慕雪動不得,說不得,只有睜大眼,里面寫滿無盡的怨恨與不甘。
刀架在脖子處,冰涼的令人心驚膽戰(zhàn)。慕雪依舊死死等著沈天驕的眼,兇惡的神色轉瞬消失,大滴大滴的眼淚涌出眼眶……
沈天驕坦然回視:“想來這輩子你是沒機會報仇,要怨,便怨你的命與你的不安分罷。”
刀揮起,砍落,頭顱骨碌著滾到滄鳳腳邊。玉人一般的滄御史駭?shù)妹鏌o血色,身子晃了晃,后退數(shù)步,終是忍不住別過頭干嘔不止。
仇闌珊目光復雜的看看身首異處的慕雪,又轉過眼望向沈天驕。但見他面色平淡,波瀾不驚的望著遠處,身上那份進退得宜的安然自在,顯然是見慣了大場面的,眼中冷冷的一簇幽火,全然不似弱冠少年應有的睿智。
沈天驕忽而轉過眼,目光蜻蜓點水般掠過眾人:“將此處收拾干凈。”
眾人應是。
沈天驕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遠,直至消失。
兩天后,翼王沈千嬌眾邀成安府官員一聚,名曰“最后的晚餐”。說是來成安府這么些日子,吃喝玩樂一樣不落,也該起程回京了。
當日,沈千嬌打扮一新,跳到倒霉孩子三人組面前,轉了個圈笑瞇瞇問:“怎么樣?”
三人忙不迭贊好。何止好,簡直絕贊。仿佛淡霧中的遠山凝聚成的長眉;似用靈動羽翼交織起的雙瞳;宛若連綿雨線描繪下的肌骨與那帶著霜露的花瓣渲染出的嘴唇。妖艷嫵媚,顛倒眾生。
沈千嬌本就是極品美人胚子,只不過平日里的古怪言行讓人們無意識中忽略了這點。
沈千嬌臨出門問沈天驕:“天驕,你知道慕雪這兩天上哪去了嘛?”
滄鳳、仇闌珊臉色當即一變。
“秘密。”沈天驕忽而展顏一笑,溫柔可親:“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他上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