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沒想到秀川你能有這么深刻的感悟。”

俊太露出感慨的神色。

“所以你呢？”

林秀川沒忘記把話題拉回去。

他剛感慨半個月前的事情，未嘗沒有暗示俊太或許要珍惜一下某個人的意思。

我都把你倆救回來了，你倆要還是膩膩歪歪卻沒個明確名分，讓我以后沒得糖磕了，那我總覺得我太虧了啊……

他這樣想到。

他本以為，俊太或許真的是個傲嬌，聽了自己的話后，他或許又要別扭地不承認、或是轉移話題。

但他沒想到，俊太感慨完后，臉上忽然露出了堅決的神情。

“果然，秀川你也是一樣的。”

啊？什么一樣的？林秀川這下愣了。

然后他就聽到俊太轉移話題。

“其實那次意外后，我去過裕子的病房。”

“當時，我以為她會和以前一樣，怪我沒有在她提出旅游的建議時阻止她……呵呵，這么說，我其實還是挺了解她的。”

“但我其實也不了解她。”

“因為她看到我就哭了，我沒見過她那樣哭過……不，應該說，我沒見過誰那樣哭過。”

“我……怎么說呢，我挨過最狠的拳頭，是秀川你打的，但我當時感覺把你打我時的痛再放大一百倍，也比不上我那時的感覺。”

仿佛是再度感受到了當時的痛苦，戶津俊太一貫隨意散漫的面龐上，慢慢爬上了扭曲。

“呃……其實和你說這些，感覺有點奇怪……但既然已經說了，反正就是……”

他聲音開始變低。

“就是，我感覺半個多月前那件事后，我……我發現，我對裕子她……嗯……就是……好像、確實、大概有那個……什么……”

他越說越支吾。

“然后……那天在病房后……后來又過了一段時間……就……她突然去我家……然后那個……就是……”

他低低支吾著，斜著眼睛，四下打量著周圍。

林秀川下意識往周圍看去，看到距離兩人最近的是七八米外的班主任。

他大致懂了俊太的意思。

不過他還是想把話問明白，確認一下。

不過見好友支吾成這樣、臉都漸漸憋紅了，他知道真要把心中那個猜測直接說出口，對方估計得原地爆炸。

他決定委婉一些。

“所以她去你家后，你們兩個響應了彼此類型相同但屬性相反的一種來自原始的呼喚？”

戶津俊太用了二十三個眨眼的功夫，才理解了林秀川在委婉的表達些什么。

但饒是如此委婉，他的臉還是騰得變成豬肝色。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秀川！”

林秀川有點無奈，“你小點聲。”

“哦哦……”

戶津俊太意識到剛才的失態，脖子一縮，做賊一樣瞄了眼四周。

“所以，你們倆也就……”

斟酌了一下用詞，林秀川再委婉一些。

“相互試探？邊緣OB？友好發育？淺嘗輒止？”

這次，俊太用了七個眨眼的功夫理解了。

“啊哈哈哈哈哈……”

他尷尬地笑著，“差不多……是那樣……”

但林秀川還有點不理解，對當時的情形，他感覺缺少一些細節、聲音、反應、痕跡之類的要素。

他沉吟片刻。

“俊太，我問你幾個問題。問題都很短，也很簡單，你不要思考，用點頭或者搖頭回答我就好。”

戶津俊太的表情有點茫然，但還是點點頭。

“你叫戶津俊太是嗎？”

點頭。

“你是男生對嗎？”

點頭。

“你十七歲對嗎？”

點頭。

“潤嗎？”

“……啊？”

林秀川點點頭，“好了，我知道了。”

但俊太依舊一臉不明白。

十四個眨眼后，他明白了。

“喂喂喂喂喂！林秀川！你太狡猾了吧？你、你怎么能那么算計我？”

林秀川很誠懇地道歉，“非常抱歉，但我真的很是好奇。”

“你這家伙……”

發現自己被套話、說出那一晚讓他緊張、激動、后悔、尷尬的大致經過后，戶津俊太明顯有些氣急敗壞，他太陽穴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頓……你放學后別跑！”

這話聲音有點大，原本就游弋在他二人十幾米外的學生們，一見學校出了名的兩名“不良”又要約架，忙不迭躲得更遠了。

七八米外的班主任也悄無聲息地往后退了幾米，然后猶豫片刻，蚊子嗡般哼嚀了一句“不可以打架”用來履行職責。

“我不跑，”林秀川的表情很坦然，“不過要等我忙完。”

“你有什么忙……”

說了半句，戶津俊太忽然意識到兩人下午放學后，還有社團招新要忙。

他改口道：“那就招新結束后，我們還是老地方見。”

林秀川搖搖頭，“招新結束后我還有事。”

俊太露出個狐疑的表情，“你不會是怕了吧？招新之后你還有什么事？”

林秀川笑了下，“或許……找小唯表白吧。”

“哦，原來是這樣，那的確……納尼！”

伸手掏了掏被一嗓子震得有點發麻的耳朵，林秀川嘆了口氣。

“你都和裕子兩人這樣那樣了，雖然最后人家給你機會你不中用，但畢竟還是這樣那樣了。”

“那我想，我或許對小唯，也該表明一些態度了。”

“這……那……你這樣說，的確……”俊太一副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樣子。

“不過隨后看看再說吧。”

林秀川忽然把目光朝教學樓看去，那里有他所在的高二3班，也有水谷唯所在的高二1班，“畢竟，我也不知道小唯怎么想的。”

……

林秀川沒有對俊太說謊。

或許穿越前后對水谷唯積累的好感，或許是這幾天的親身接觸產生了些許悸動，他感覺自己還是有向那個女孩表白的沖動的。

甚至回到教室后，他認真地想了想，該怎么確定一下水谷唯對自己的態度。

雖然游戲里，她能舍身救我，但這個時間線里，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而且她不知道帶走深淵獸的是我……

那她會對我是什么看法呢……

其實也不重要吧，反正她肯定不討厭我就是了，不然就我這個形象，她不僅不怕，還那么親近……

這好像是青梅竹馬的加持吧？

但以前聽過一個說法是，青梅竹馬反而不容易成為情侶……

因為雙方都會把對方當成家人，這樣有種亂那個什么的禁忌感……

嗯？那豈不是更刺激了？

不對，萬一小唯就是這么覺得，那表白搞不好真要適得其反……

他忍不住皺起眉來。

林秀川的身材很高大，為了避免擋到后排同學視線，他的座位一直被安排在最后一后排靠窗的位置。

此刻正是班會，講臺上，班主任正在宣布一些學期事項。

林秀川沒仔細聽，他只是拄著腮幫、看著窗外，想著隔了一個教室的那名少女。

想著想著，他忽然自嘲地一笑。

怎么跟真的思春少年一樣患得患失的……

表白就表白唄，大不了就被拒，被拒了再硬追就行了，有什么好擔心的……

行了，那就這么決定了……

“……啊，既然青木同學這么決定了，那么……林同學，能麻煩你……您能在放學后，帶領剛轉來的這位新同學參觀一下校園嗎？”

講臺那邊，班主任有些顫抖的聲線，將林秀川拉回神。

下意識轉過頭，林秀川發現教室內一片寂靜。

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都用畏懼、好奇的目光，在他和講臺上的一名女孩之間來回巡視著。

只是一眼，看清了講臺上女孩的模樣后，林秀川的眼中先是閃過一抹驚艷。

轉瞬，眼神又變得詫異、驚駭和警惕交織。

旋即，意識到班主任什么意思后，他臉色猛然一變。

教室內的空氣，似乎隨著他臉色的變化，一下子降低了十幾度，班主任和絕大部分學生，不約而同地露出噤若寒蟬的表情。

除了林秀川前座一臉意外的戶津俊太，和講臺上帶著似笑非笑表情的女孩。

不假思索地，林秀川果決的話語，脫口而出。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