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谷唯的回憶似乎告一段落了，聽到秀川的問題，她柔柔地看過來，輕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別的了。非要說的話，學姐那邊也就說了那些，剩下的，我和裕子是從其他同學那里聽來的。”

上一個好奇心雖然沒有得到滿足，但林秀川立即發現了新的有趣的點，他這會兒跟晚餐后的小唯、裕子一樣，一副要聽八卦的吃瓜人模樣，繼續追問起來。

“其他同學？是餐廳里的其他人嗎？他們說了些什么？”

聞言，水谷唯一開始看向秀川的眼神有點驚訝，她似乎有點不太明白，男友怎么忽然這么熱切地想要打聽加納川、松本直人的事情，不過她本就對這樣的事情有些熱衷，又因為是男友問的，自然沒有不說的道理。

她笑著接著道：“從其他同學那里，我和裕子了解到的是關于松本會長的事情。”

“會長很優秀，到現在為止，他收到過不少表白信，可他從來沒有回應過。也就是說，加納川同學就算跟會長表白過，也是失敗了，他們兩人并不是情侶關系。更何況我也好、裕子也好，其他同學也是這么想的，我們都覺得，加納川同學應該還沒有表白過。”

說到這里時，水谷唯的神色有點同情，“其實仔細想想，加納川同學似乎也有點不容易的。她應該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吧，從她對和美的態度上，我們都有這種感覺，我是說我還有裕子，還有不少同學都這么看。”

“而如果真的像我們猜測的那樣，加納川同學喜歡松本會長，而且很早之前就喜歡了，卻一直沒表白過，而且松本會長又一直不知道，那加納川同學也挺寂寞、挺孤獨，甚至有時候會很失望吧。”

林秀川的好奇心，其實并沒有得到滿足，但他很清楚，加納川由佳和松本直人之間的糾葛，或者說真相，大概就是水谷唯描述的那樣了。

感覺沒有八卦可聽了，他不免有點失望，忍不住去思索了下加納川那個女孩。

思索片刻，他發現自己其實并不是很在意對方，他感覺自己更看重的，還是身邊這些好友們，他覺得把小鹿山、高田和美、松本直人之間的事情給處理好、讓自己在意的這些人不再陷入矛盾，才是他真正需要關注的事情。

而這件事情目前已經有了著落，雖說小鹿山還沒有說到底什么時候去找松本直人談，可前者畢竟已經答應了，于是林秀川很快沒有了吃瓜的念頭。

只是水谷唯提到的那些，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去迎合一下的，于是想了想，他附和道：“嗯，可能就是小唯說的那樣，或者說就是學姐說的那樣吧。”

“我也覺得，我們這樣的高中生真的想要在一起，還是很需要緣分的。而且是就算是有了緣分，但想要表白什么的，對于高中生來說，還是需要很多的勇氣。”

他這本是隨意地附和，可話音一落，他便發覺身旁女友的情緒似乎有了點微妙的變化。

目光注視過去，林秀川發覺不知何時，小唯的雙眼，正一眨不眨地盯向對面，那眼神說不上喜悅，但也沒有憂慮這樣的情感，有的只是平靜和思索。

順著那目光看過去，秀川看到，對面是一排車窗，車窗外飛速倒退著紅紅綠綠的燈光。

他又轉回目光看向身旁，忍不住就想問水谷唯在想什么。

而仿佛知道他要開口詢問，水谷唯忽然用鼻音“嗯”了一聲，然后同樣轉過來，澄澈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過來，語氣有些認真地開口了。

“秀川，我忽然有點好奇，我……能不能知道，知道你當時向我表白的時候，究竟是怎樣想的呀？如果按你說的需要勇氣的話，你那時候……是因為什么而產生勇氣的呢？”

林秀川有些發愣，他沒想到水谷唯竟然會提出這樣的一個疑問。

但他之前就莫名回憶了自己的表白，這會兒又被提及，他很快就順著女友的話想起了剛開學時的事情。

他忍不住把目光飄向電車外邊，此刻已是夜幕降臨，窗外依舊是飛速倒退的景色，路邊的霓虹燈廣告牌在電車的高速下一閃而過，顯得窗外的景色有一些飛躍般的迷幻。

他的眼神也迷茫了起來，開口時他的話也有些散亂。

“我……不知道，勇氣什么的……我似乎沒有感受到。”

“我只是在那時忽然覺得小小唯挺好挺好的，我真的很想要小唯做我的女朋友。”

說完這句，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友，卻發現她雖然雙頰有些暈紅，但澄澈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他，并沒有任何回避。

林秀川忽然心中有所明悟，他禁不住笑起來，“啊，我知道了。我的勇氣……應該就來自于小唯吧。”

“……來自我？”那雙澄澈的眸子里，一閃而逝過一分茫然。

很用力地點頭，林秀川很是肯定，“是的。”

轉而他輕笑起來，話題似乎開始發散。

“我突然覺得，我的表白，小唯一下子就接受了，實在是我的幸運。”

“我之前跟俊太、小鹿山，還有球社的其他人也在聊過戀愛這樣的話題，然后我驚訝的發現，實際上像我這樣和小唯表白了就被接受的，反而是極少數的，大部分情況下，嗯……大家的表白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他的聲音忽然有點好笑的感覺，“我們這些男生很認真地討論了很久，發現會有這樣的情況，究其原因，那就是裕子他們之前跟小小唯說的那些，也就是男孩子什么的要考驗啊、要怎樣怎樣啊、要牢牢的去把握啊、要怎么樣怎么樣的。”

輕笑著，他搖搖頭，“我其實不太明白，但事實好像就是這個樣子的。我聽到的其他人的表白結果，對方的回答大概就是，‘會影響學習，很抱歉’、‘再考慮考慮’、‘不好意思，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想法’，或者說是，呃……‘你是個好人什么什么樣子的’。”

“相較于他們這些，我真的算是挺幸運的吧。”

說著，林秀川他忍不住摸向水谷唯柔順的發絲，摸著那柔順的發絲，他微笑著喃喃道：“我說我的勇氣來自于小唯，我想原因也是在這里吧。”

“我剛才想了想，我想我是為什么會被小唯所接受的呢？或者我為什么不擔心自己表白失敗，就向小唯表白呢？其實，應該是我早就發現了吧，發現小唯其實也是挺喜歡我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刻意停頓了一下，看向身旁，然后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眼神中似乎還帶著柔柔的笑意、而沒有任何退縮的回避之后，他忍不住又笑了。

“真的很簡單啊，我發現我不管去做什么事情、說什么話，小唯都是有回應的。”

“我高興時，小唯會陪著我一起高興；我難過時，小唯有時候會陪著我一起難過，有時候會鼓勵我，讓我振作；我生氣時小唯一直會安慰我；我如果迷茫時小小唯或許會陪著我，或許也會鼓勵我。”

“所以說我在想，他們會表白失敗，或許是因為他們喜歡的那些女孩子，對他們從來并沒有什么回應吧。”

“或者換一種方式說，在那些女孩子眼里，他們無關緊要，沒有必要對他們的態度、行為表達任何態度而已。”

“所以我才說我是幸運的，我很早之前、在表白之前就知道了，小唯是喜歡我的，雖然那時我沒有意識得那么清楚，可是一天天待在一起、一天天一起經歷的一件件事，讓我知道，小唯一定是喜歡我的。”

最后，他笑著，以反問代替了總結，“那么知道了這些，我還沒有勇氣向小唯表白，也太懦弱了吧？”

說完這些，他靜靜地看著身旁的女友。

他發現女友的雙眼實在是又大又明亮，那澄澈透亮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竟能清晰倒映出他的臉頰、他的雙眼、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角，那雙眸子，竟似乎想要把他的長相、他的一切給刻印得清清楚楚一般，倒影得絲毫畢現。

他就對那雙眼中的倒影癡迷起來，抑或是他是癡迷于擁有那樣雙眼的少女。

他癡迷著一點點靠近少女，靠近自己的女友。他不僅靠近，之前便攬在女友肩頭的手也開始用力，用力將她往懷中拉得更近一些。他的頭也低了下去，他想要去親吻自己這可愛溫柔的女友。

這時，車到站了。

林秀川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這么痛恨電車到站的聲音，但是他沒有辦法，他知道，晚一會兒下車，兩個人就要坐過站了。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剛嘆著氣，站起身，牽著水谷唯的手往車門外走時，便聽到身旁低低傳來一句略帶著羞怯笑意的聲音。

“沒關系的，秀川，不要嘆氣了，大不了，回家再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