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各位,我有個小提議啊,咱們光喝酒也沒意思,玩個小游戲怎么樣?”
馬寶成端著一杯酒,卻并不喝,笑呵呵地提議道。
“什么小游戲?”
“該不會又要作詩吧!”
“你是詩詞協會的會長,論作詩咱們大伙兒可比不過你啊!”
……
聽著眾人的話,馬寶成嘿嘿笑著接著說道:“什么會長不會長的,在座的各位都是文化人,作詩那還不是小菜一盤?你看今天這么好的氛圍,既有方老這樣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又有林謙小友這么好的詞,這樣的場合怎么少得了詩呢?你看看今天這小局,多講究!看看這紅泥的小爐子,看看這老板自釀的小米酒,多舒服啊!今天咱們必須吟詩喝酒,咱們也效法古人,風流一把,我先打個樣啊!”
馬寶成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搖頭晃腦開始沉吟起來。
看到這一幕,眾人也都笑著等著他作詩。馬會長喝酒之后喜歡作詩,這是海城文化圈里眾人皆知的事情了。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詩王李青斗酒詩百篇,咱老馬也不能弱了古人!
把自己自比詩王,這厚臉皮也是沒誰了。不過文人墨客都有幾份狂勁兒,眾人倒也不以為意。
馬寶成沉吟半晌,突然一拍桌子,大聲說道:“有了!”
“服務員,快趕緊拿筆拿紙,這可是馬會長的大作!”一旁的書畫協會會長連忙說道。
女服務員顯然也不是第一次接待這幫文化人了,連說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就在旁邊的小幾上。
“好,那我們就靜聽馬會長的大作,我來記錄!”書畫協會的會長趙長海哈哈大笑著說道。幾杯米酒下肚,又都是文化人的場合,特別是還有方老這樣來自帝都的大家在場,他也有些技癢了。
雖然作詩他比不上馬會長,但一手字還是可以炫一炫的。
方遠山和座上其余人,都笑咪咪地等著馬會長的大作。飲酒作詩,是文化人的雅事,眾人都很享受這種氛圍!
在眾人的期待中,馬寶成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一只手端著酒杯,搖頭晃腦地吟了起來。
“飲酒,杯中泛著酒花舞,微醺翩翩如仙人。”
“好!”
“好詩啊!”
聽到馬寶成吟出的兩句詩,眾人頓時齊聲叫好。
一旁已經在書法桌前準備好的楊會長,揮毫起筆,將詩名和前兩句題在了上好的宣紙上。
“擱淺酒海聊數盞,酒窩深處藏歡樂。”
馬寶成接著吟出第二句。
“妙!”
“妙啊!”
“酒窩深處藏歡樂,這句真是絕了!”
“此酒窩非彼酒窩,一語雙關,一語雙關啊!”
方遠山靜靜地聽著,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心中卻微微搖頭。
這詩過于油滑低俗,雖然切合眼下的氛圍,但藝術價值一般,以他的眼界,自然是看不太上。
不過出于禮貌,他還是坐在那里微笑傾聽。
聽著眾人的贊美,馬寶成更加飄飄欲仙,一口氣吟出了后面四句:
瓶底殘留似眉梢,笑話多過貓和狗。
酒友相聚心更醉,喝到底才是豪杰!
說到最后一句“喝到底才是豪杰”時,他更是自己倒滿了一大杯酒,仰頭一口喝了個干凈,隨即“啪”的一聲把杯子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好巧不巧的,杯子正好壓在了林謙的那首歌詞上。
看到這一幕,林謙微微皺了皺眉頭。
眾人卻沒有注意到這一幕,聽到馬寶成吟出了后四句,更是齊齊叫好!
“寫得好,寫得好啊!”
“不輸詩王李青的飲酒!”
“喝到底才是豪杰,這句大有邊塞詩的豪邁,痛快,痛快啊!”
“來來來,為了馬會長這首大作,我們再喝一個!”
……
馬寶成作了一首詩,現場氣氛更是熱烈,眾人紛紛舉杯,又喝了一杯酒。
“來來來,老楊,該你了。你是詩書雙絕,作詩這塊兒怎么能少了你!”馬會長帶著六、七分醉意,指著詩詞協會會長趙長海說道。
“哈哈哈,我說老馬,你可別笑話我了。我寫字還行,作詩哪能跟你這個會長比啊。你看看你的大作,有沒有寫的不對的地方?”趙長海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寫的作品掀了起來。
“好字!”
“行云流水!”
“不愧是老趙,這行書越來越有書圣的味道了!”
……
看到趙長海的字,眾人又是一頓猛夸!
其實,趙長海這筆字,功夫是有的,但要說和書圣王亦之比,那純屬扯淡。不過文化圈都是花花轎子眾人抬,你捧我我捧你,喝了點酒胡說八道再正常不過了。
“老趙,你這字我預定了啊,今天誰都不許跟我搶!”市群藝館的館長高茹連忙說道。
“哈哈,那你一會兒得多喝三杯酒!”馬寶成打趣道。
“沒問題,三杯就三杯,誰怕誰!”高茹一副女中豪杰的樣子,頓時又引來一陣大笑和喝彩。
看著眼前喧鬧的一幕,林謙有些意興索然。他本就是應了方遠山的邀,本來以為能夠安安靜靜地和他交流一下音樂,誰料是這種場合。他和這些所謂的“文人墨客”不在一個圈子,也沒什么話題,這頓飯吃的實在是有些無聊。
偶爾抬頭,林謙卻剛好碰上了方遠山的目光,只見他正含笑望著自己,好像是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來,林謙小友,咱們兩個喝一杯!”方遠山舉著那杯白水,沖林謙舉了舉!
“好的好的,方老,我敬您!”林謙見方遠山主動敬自己,連忙端起酒杯說道。
不過,他剛要喝,卻被旁邊的馬寶成叫住了。
“哎哎,林老弟,方老主動敬你酒,你這可不能就這么喝啊。方老這么欣賞你,花50萬買了你的歌不說,還要參加國展,這是多大的知遇之恩吶!你這不拿酒喝有點說不過去了吧!”馬寶成拉住林謙的手,大聲說道。
“對,換酒換酒!”
“林老弟,方老對你可太好了!”
“你這酒不喝可說不過去啊!”
……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都勸他喝酒,林謙心里一陣反感。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身邊這個狗屁馬會長挑動起來的。至于他為啥這樣,林謙也能猜到一點。自己和他非親非故的,今天是第一次認識,要說之前得罪過他肯定不可能,那就是今天自己太出風頭了,他心里不舒服了。
林謙很了解這些自詡文化人的這種心態,因為他之前就接觸過不少這樣的人。本來他要不主動為難自己,林謙也懶得搭理他,不過現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兒,林謙就不打算再慣著他了。
“林老弟,你要不喝酒也行,起碼作首詩表達一下對方老的感謝也行了,大伙兒說是不是啊!”馬寶成借著酒意,沖著全桌人故意大聲說道。
“好啊,剛剛聽了馬會長的大作,我也有點技癢。難得今天的氛圍這么好,那我也作首詩吧。”林謙淡笑著說道。
“好!”
“好啊!”
“大伙兒都別說話,林老弟要作詩了!”
……
方遠山含笑看著林謙,目光中也流露出一絲好奇。
對于酒桌上發生的事,他洞若觀火,瞧得清清楚楚。他也是文藝圈久經風浪的老人了,一開始也在這種層次的圈子打過滾,對這些人的心理自然是一清二楚。
不過林謙竟然答應了,這倒是讓他感到有點意思。
難道這個小朋友還會寫詩不成?
寫歌詞,和寫詩可是兩回事。
林謙看著方遠山,微笑著說道:“方老,感謝您對我的賞識和幫助,您是夏國文藝界的泰山北斗,今天有幸能夠和您老吃飯交流,小子不勝榮幸,斗膽寫一首小詩送給您,表達我的感謝之情!”
“好啊,小林老師,我洗耳恭聽!”方遠山含笑點頭,朗聲說道。
酒桌上安靜了下來。
林謙端起酒杯,望了望窗外,天色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陰了下來。偶然有一、兩片雪花飄落,眼看著是要下雪了。
“要下雪了啊,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吧。”林謙收回了窗外的目光,像是在自言自語。
眾人不知道他為啥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正在琢磨的時候,林謙已經緩緩開口,吟出了一首詩。
“贈方遠山。”林謙朗聲道。
“這小子膽兒夠大的!”
“竟然敢直呼方老大名?”
“這詩名也是夠直白,直接就叫贈方遠山?”
……
聽到林謙說出的詩名,眾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仿佛在想他怎么敢這么起名!
方遠山倒是不介意,看著林謙,眼里的好奇之色更濃了!
他倒是想看看,這個小林要給他寫一首什么詩!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林謙拿起酒壺,又拿起一個新的酒杯,倒滿了酒。
新醞的米酒泛著微綠的酒花,散發著柔和的香氣,的確是好酒!
林謙這兩句詩一出,現場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這兩句詩的畫面感太強了,說的不就是現在的場景嗎?
而且,這兩句詩雖然平淡質樸,字里行間卻洋溢著熱烈歡快的色調和溫馨熾熱的情誼,將室內溫暖如春的氣氛烘托得恰到好處!
雖然只有短短兩句,卻是傳神無比,越品越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