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廳邊緣靠窗的一桌，譚三清已經到來，夏艾估計還在路上。

譚三清出去幾天黑了不少，這段日子滬城正熱，最高氣溫能到四十多度，邢昭前世去過滬城幾次，但是印象不深，唯一的印象便是那灼熱的太陽想把人烤化。

“老譚。”

“邢昭你來了？快坐。”

譚三清從服務員手中拿到一套新的餐具放下，“那就開鍋吧，還有一個人很快就到了。”

說完便給邢昭倒了一盞涼茶，“外邊天挺熱的吧？”

“還行。”

由于是趁著下午下課之后來的，此時外面還不算太熱，暗黃的天色快要轉黑，只是能讓人感覺到悶悶地。

“你什么時候放暑假？林姨還問我啥時候回來給你補課呢。”

邢昭也正想和他說這件事，他將書包扔在座位上，先喝了口茶解渴才說：“照常補課，我的英語語法、閱讀、寫作，都還得補，等過段日子忙開了你看看啥時候有空，插空給我講講。”

“你什么時候對自己有這么清晰的定位了？”譚三清上上下下將邢昭打量一遍，“早先我給你補課的時候，你可是一點都聽不進去啊，左耳朵進右耳朵冒的，現在怎么了，開悟了？要好好學習了？”

邢昭接過譚三清遞來已經拆開的筷子，聞言瞪了他一眼，道：“少跟這兒裝啊，怎么感覺你出去一趟貧了不少。”

譚三清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這叫正常說教，畢竟你還是一學生。”

“學生怎么了？誒，我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兩人明顯是在逗笑，饒是譚三清也沒想到，僅是幾天的功夫，兩人便已經從雇傭的師生關系變成了合伙人。

以邢昭為中心的合伙人。

在市場調查的問題上，譚三清就是按照邢昭所說的消費者需求、生產商供應、銷售渠道和市場競爭等等方面去觀察的，雖然他只是語言專業出身，沒有任何商業管理的經驗，但是按著邢昭給出的基本路線還是比較容易上手的。

“誒對了，我還記了些東西，你參考著看看，時間比較緊，逛的不怎么全。”

邢昭打開譚三清的大夾本翻了幾頁，每頁上幾乎都夾著照片，旁邊寫了一些價格、廠家、配色之類的信息，就聽見譚三清補充道：“這都是我這些天觀察以來大攤鋪里熱銷的一些款式，租了臺相機，你將就參考一下就成。”

這算是邢昭意料之外的收獲了。先前他讓譚三清去滬城調查市場，本來沒有抱多大希望，想著讓他出門接觸接觸三教九流，回來之后也能手腳放開一些，但是這趟出行明顯證明了譚三清的工作能力。

不愧是后世上了新聞的風險投資人，邢昭心里暗暗想，想來就算把他放到其他領域，他也很快能上手。

“三清，邢昭你們來了啊。”夏艾身著中長款褶裙走來，將手中插著吸管的汽水擱在桌面上，而在前些天還是一頭亮紅的頭發，今天就已經變成了亞麻棕色，臉上也沒有化妝，像是隨便洗了把臉就來了。

她還挎著一個布包，坐下之后便擱在了腿上，看兩人相談甚歡，夏艾說：“我這幾天熬了個大夜，把這幾版設計稿全畫出來了。”

說完將那一沓設計稿下的雜志遞給譚三清，“喏，你的雜志。”

譚三清耳根子發紅，他心虛地接過雜志抱在懷里。但夏艾可沒看到這些，她又將設計稿抽出幾頁遞給邢昭，“你看看，裁剪，版式大概就是這樣了，我細節摳得不強，也是為了控制成本。”

“既然是秋冬季節的，那面料肯定得選防風又耐臟的，這塊我不是很懂，到時候做樣衣的時候你問問老師傅就成。”

等說完了，她才湊近正認真翻閱樣稿的邢昭，“你真想要進這一行啊？”

“你這什么表情？”邢昭在翻頁的間隙瞥了夏艾一眼，“設計稿不錯，該有的都有。這是我最近做的調查。”

邢昭最近也在了解這一行，從報紙雜志上，從專業書籍里，從林燕的口中……

“你這什么啊——”

夏艾和譚三清接過邢昭遞來的一沓大大小小的散裝紙，中間夾雜著不少剪切下來的報紙，還有便是邢昭從各處報刊亭里收集來的工作報告。

夏艾和譚三清皆是一臉懵，這里面不就是很正常的新聞稿子嗎，邢昭拿這個出來干嘛。

“看這個。”

邢昭指向最上面那頁紙，是一張報紙被裁剪下來的部分，上面用加粗的大字寫著：漢江市大小企業扶持政策。

夏艾看了那標題幾眼，又往下看了看，“不是，這和咱有啥關系啊？”

“你是想申請中小企業扶持？”譚三清摸著下巴問。

邢昭打了個響指，“猜對了。”

*

漢江九中高三二班的畢業聚會，在漢江一家新開的火鍋店內舉行。

這家火鍋店章遠找了好久才確定下來。要知道現下價格中等并且環境不錯的飯店，大飯店還屬于包桌訂餐，一桌的價格高到離譜，就算單點也要花不少錢；而小飯店規模小，又容不下這一個班的人。

因此他今天包下了這家開張不久火鍋店的十幾桌，在前臺小妹的恭維聲下，章遠覺得自己也算是開業以來的大客戶，站在門口招呼同學時，便看見了穿著靚麗的夏艾。

他是在夏艾夏艾去九中附近一座教堂里寫生里認識她的，由于其前衛的打扮一下子就吸引了他們同行男生的注意。不得不說搞藝術出身的夏艾知道如何打扮自己，尤其還是在這穿衣還稍顯保守的時代下。

“夏艾，你怎么也來了？”他記得自己沒叫過夏艾。

難道短信發錯了？

不過看她沒怎么打扮的樣子，反而是覺得有些高興。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當一個女人在你面前卸下所有防備的時候，說明她的心里已經把你當成了依靠。

不過他的幻想泡泡很快便被滿眼打量的夏艾戳破了。

“你誰啊？”

她這一身火辣脾氣就是早些年和那群街溜子一塊混的時候練就的，而在那時夏艾也通過這群人認識了不少人，但眼前這個文文弱弱穿著一身名牌運動服的男生他是真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