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文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有些僵硬,尷尬地愣了片刻,然后強笑道:“聽著爆竹之聲,想到令人煩愁的一年已經過去,明年又將是充滿希望的新的一年,如何不值得一笑?”
“這么說來,倒的確值得開懷一笑。”謝琰點了點頭,也開懷笑了起來。
“新年已至,萬象更新,文度可有妙句供我等一賞?”謝瑤這時忽然看向謝文笑道。
“嗯……”
謝文沉吟一聲,正色道:“雖然沒有妙句,但有一首小詩與諸位共慶新春?!?
“哦?請文度速速吟來。”謝瑤滿眼期盼道。
謝文高聲吟唱道:“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春風送暖……新桃舊符……嗯……果然是應景合時?!敝x琰出聲贊道。
“子時已到,明日朝廷還有元會,都早些歇息去吧?!?
就在這時,謝安忽然高聲道。
“是!”
熬到子時,眾人身心早已疲憊,連忙應和一聲,便各自散去了。
……
元旦過后,數日無事發生,不覺一晃就到了元宵。
從清晨開始,建康城里的男女老少,幾乎都一齊出動,在大街小巷里張掛燈籠。
有大紅彩燈籠,也有素色小燈籠,全憑個人喜好。
有的燈籠上只寫了一個福字,有的燈籠上寫著春字,有的燈籠上寫著好運二字,還有的燈籠上寫著詩聯和謎語。
特別是秦淮河兩岸的走道之上,懸掛著五顏六色、大小各異的燈籠,幾乎每一個燈籠上都寫著詩句或者燈謎。
等著今夜建康城里的風流名士來盡情鑒賞。
而其中有好幾十個大紅燈籠上的詩句,都署著謝文的名。
不出意外,今夜謝文必將名聲大噪,成為建康城里最知名的詩人。
隨著夜幕降臨,謝文和謝瑤、謝琰兩兄弟一起,漫步秦淮河邊,一邊賞燈,一邊前往和張家兄妹約好的游船碼頭。
“今夜真是盛況空前,我已好久沒見秦淮河邊這般熱鬧了。”
謝琰張望著四周熙熙攘攘的行人,不禁感嘆了起來。
“看來經歷了恐慌壓抑之后,大家都想著出來放松放松。”謝瑤也附和道。
“兄長,你看,這不是你寫的詩嗎?怎么寫在這燈籠上,是誰這么大膽,竟敢公然剽竊!”謝琰瞥到一旁大紅燈籠上的詩句,頓時義憤填膺了起來。
看到燈籠上的那一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再聽到謝琰嘴里說出來的話,他頓時感覺耳根子一紅,頗為尷尬地道:“呃……瑗度恐是誤會了?!?
話音剛落,就見謝瑤走到大紅燈籠的另一邊,將燈籠轉了一圈,笑道:“瑗度,你果然誤會人了,你看這不是寫著謝文度拙筆么?”
聞言,謝琰定睛一看,眉頭不禁又皺了起來,脫口問道:“兄長何時做的這些大紅燈籠?”
“這其實是張羽之找人做的,我不過是借了幾首詩給他用罷了!”謝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原來如此。”謝琰點頭感嘆一聲,然后忽然抬起頭,看向前方,指著一路上掛著的那些大紅燈籠問道:“那些想必也是羽之兄命人做的了?”
“想必是的?!敝x文也不敢確認,隨聲附和道。
“看來,我要提前恭喜文度了?!敝x瑤忽然停住腳步,朝著謝文拱手賀喜道。
“兄長何出此言?我有何喜可賀?”謝文故作驚訝道。
他當然知道謝瑤言下之意,但現在謝安還沒有正式向張府提親,張府也沒有給出明確的回話,他如果貿然就以張家女婿自居,反倒會令人看扁。
“這還不顯而易見?兄長是恭賀文度兄即將詩名遠揚,聞名建康!”謝琰搶先道。
“哈哈哈……”謝瑤聽了,不禁大笑了起來,那樣子,就像是謝琰說了一句極為可笑的蠢話一樣。
引得周圍的路人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謝琰見了,不由得赧然道:“兄長何故如此笑我,難道我說錯了嗎?”
“哈哈哈……”謝瑤又大笑了幾聲,才堪堪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道:“瑗度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經此一夜,文度詩名遠揚,自是應有之意,雖然值得高興,但卻沒必要讓我為之賀喜!我所賀之喜,乃是文度婚姻大事將成之喜!”
聞言,謝琰一臉好奇地看向謝文道:“果真如此嗎?”
“這……我也說不清楚?!敝x文仍然是一臉尷尬地道。
“哈哈……你若不信,等會兒見了張家兄弟,一問便知了!”謝瑤笑道。
“要說這種事有什么好問,文度兄人才如此,難道還配不上他張家小娘子不成?”謝琰忽然正色道。
“哈哈哈……你總算說對了。”
謝瑤像是他自己有了喜事臨門,高興得眉開眼笑。
“兄長老是取笑于我!我看咱們還是快些走,莫讓張家兄妹等久了,還嫌我等不知禮數?!敝x琰打趣道。
“瑗度所言有理,可不能因為咱們,而誤了文度的大事?!?
說話間,謝瑤拍了拍謝文的肩膀,笑道:“文度說是吧?!?
“哪里!哪里!有兄長和瑗度在,只會有助益,如何會誤事?!敝x文客氣道。
聞言,謝瑤和謝琰不禁相視一笑,不再多言,跨步朝前走去。
走了沒多久,就到了約定的碼頭。
只見碼頭旁,停著好幾艘游船,其中有一艘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其他的游船上面,都掛著樣式各異的彩色大燈籠,唯獨那一艘上面掛著幾個小紅燈籠。
看起來在碼頭上特別顯眼。
謝文一眼就發現了那艘船,看到上面的燈籠,他不由得笑道:“看來他們的確已經到了?!?
“哦?他們在哪?我怎么沒看見?”
謝瑤好奇地朝四周人群中張望著。
謝文指著那一艘掛著小紅燈籠的游船道:“他們就在那艘船里面,咱們也上去吧?!?
說罷,謝文首先邁出腳步,跨步上前,踏上甲板,也不給站在甲板上的仆人打招呼,徑直朝船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