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紀這邊真氣始生,自生歡喜。
慧明和尚那邊驚異過后。
自恃多年武道修行,覺得沒人能在這極短時間內便有這般變化,暗暗不解:‘幾日功夫,如何能煉出這般拳腳氣力?’
‘不對!莫非這小子身在劉府之時,私底下本就偷偷煉過武藝?如此卻也能解釋明白,那晚他受我一掌之后,卻能活轉過來了,指不定便是煉了什么龜息閉氣的功訣,騙過了我!’
想到此節,慧明和尚心中不由惡念襲來。
倘若韓紀只是他原來想法之中的普通奴仆,那也還罷。
只要捉了送回劉府,日后也再不會成為自己麻煩。
可韓紀如今卻暴露了武者身份,這讓他如何能安心留韓紀活命?
至少慧明和尚推己及人,自覺他若是韓紀,此前無端受了他那一掌。眼下在這天寧寺中,又有這番沖突,一旦有個機會,定然是要報復的。
這念頭剛一閃過,惠明和尚便忽然張大眼睛,暗呼道:‘是了!指不定這小子如今出現在天寧寺,便是在等我回來,想要借機暗算。只是他沒料到我這幾日被劉夫人糾纏,無暇回轉,他左等不來,心思怠慢之下,才有了今日撞面之事發生。’
‘如此睚眥必報人物,定不能留!否則我日后哪有安生?!’
慧明和尚一時只覺一切種種,皆如撥云見日,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當下神色一狠,怒目道:“好惡賊!原是有武藝在身,怪道能避開我寺僧眾耳目,盜取住持印信!”
說著。
慧明和尚更轉頭看向遠處觀望僧眾道:“汝等也見了,此賊身有武藝,乃是個江湖惡盜。他有如此身手,住持印信定是盜來無疑,還不快快與我一同將他拿下?!”
周遭僧眾見此,驚疑不定。
他們倒是愿意相信慧明和尚,畢竟這慧明好歹是自己人,而韓紀除了印信,再無其它東西能證明自己身份。
可一想到韓紀連日來的舉動,所作所為,都是早先王金禪做的事情。
就譬如每日叫庫房買來牛羊,運去后院。
若說韓紀與慧明和尚沒有幾分關系,只是個意外入寺的盜印之人,這等情況又如何說得過去?
兩種想法沖擊之下,眾僧一時面面相覷,卻都沒有聽話出手。
慧明和尚見此,心下大是不滿,暗生惱火。
只道等今日拿了韓紀,日后必要與這些僧人好看。
可他也不愿坐視韓紀就這般走了。
只得強提氣勁,獨自朝韓紀攻去。
雖然無人相助,但他與韓紀一番試手,憑借老成經驗,卻能看出韓紀不善斗戰,招法生疏。
尤其年紀如此,縱然氣力出乎他的預料,想來也沒什么厲害武功。
之所以鼓動眾僧相助,也只是想事情穩妥些,沒想到結果會是如此。
不過謀算雖是不順。
他倒也自信單憑自己之力,就能拿下韓紀。
韓紀因此前瞥見了王金禪身影,本就不擔心什么麻煩。他原看慧明和尚教唆僧眾圍攻,還想著一旦這些僧人真幫了對方的忙,自己便直接找王金禪出面處置。
沒想到這些僧人也有顧慮。
這倒是讓他暫時熄了求助之心。
只道自己難得掌握了幾分此世非凡手段,如今又正好有那么個對手試驗,樂得熟悉拳腳。
尤其是他初步得了幾分吐納而來的真氣,也想試試這仙家法門煉來的真本,有何種神奇功效。
自然更不愿意錯過了這論手的機會。
于是眼見慧明和尚攻來,韓紀干脆將一身心思都沉入了靈蛇拳法的招法變化之中。
照著這幾日鉆研而來的招式手段,借慧明之手,通通試驗起來。
韓紀本以為。
自己到底只是接觸了幾天武功,縱然此身天賦不錯,也有胡月兒這修家指點。
起手與慧明和尚斗武,肯定是要吃些小虧,先被打那么幾下的。
熟料他只與這淫僧碰撞幾招,便發現下田那點初生的修家真氣,便自動流轉四肢百骸。
每每在他要中招的時候,要么鼓起一股熱意,強自替他擋下對方攻擊。要么便讓他某個關節筋肉更為靈動,使得拳法驅使更為圓融,剛好能有招架之力。
這真氣如此變化,也才真個讓韓紀體會到了仙家法門的厲害之處。
他心下暗自驚奇同時,也便全心從慧明身上汲取起了拳腳經驗。
不過十來回合下來,他憑借真氣回護,竟已經能和慧明打得有來有回!
韓紀心中不由暗呼痛快,恨不得便這般再與這和尚斗上幾十回合,也算泄一泄這幾日憋悶而得的郁氣。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感覺體內那點初生的真氣,隱約已有幾分不濟之意了。
在身軀流轉之間,也不如起先那么順暢。
感受這點變化,韓紀不敢輕視。
念頭一轉,又想起了前世武俠小說之中內家高手運用內力,加持拳腳威力退敵的描述來。
他體會過了這真氣護身之能,這會兒也有幾分心思試試退敵功效。
于是隨著心思轉動,下意識卻調用起了體內游轉的那點真氣。
尋了個慧明和尚舊招勢盡,新招未出的檔口。
猛將這點真氣一提,運至右掌,只這般對著慧明和尚拍了出去!
這真氣經他這般主動運轉,在他體內急速一轉。
掌勢方出,全身骨骼發出輕微的噼噼啪啪之聲,本身有些瘦弱的身軀上,肌肉賁起,力氣萌生。
及至落到半處,已有通通之聲。
韓紀初涉修行不久,連武功道法區別都沒有什么了解,難免不明白這動靜含義。
他一心只想著此掌威力不知如何,對其它并無概念。
但慧明和尚修煉武學十余寒暑。
他又通人情世故,平素更少守清規,交往不知多少江湖龍蛇人物,卻哪里能不知韓紀這一掌的動靜代表什么?
當他看到韓紀身上骨骼作響,掌勢如斯。
登時便瞪大了雙眼,一時甚至忘了抵抗。
只顧驚呼道:“真氣!你這賊子竟煉成了真氣?!”
‘這賊禿武功這般厲害,想也習武多年,見識應當不少,煉成個真氣而已,驚叫個什么勁?’韓紀見此心下不解,但也沒有收回掌勢。
或者說此掌一出,那真氣之力便已經不受他控制,便是想再轉圜也沒這機會。
于是也不管這點念頭。
只一心要看這掌打在慧明身上,能有個什么結果。
然而就在韓紀洶洶一掌,即將落在驚愣的慧明身上之時。
一道渾厚聲音卻自空中而降:“佛寺清靜地,卻不是你等好勇斗狠場所,還不住手?!”
伴隨這話傳入眾人耳朵。
眼只見一只裹在黃色僧袍大袖之中的粗大手掌,不知何處探出。
只手輕輕一拿,便將韓紀那去力頗兇的一掌,摘了下來。
那邊遠觀僧眾驚見此幕,忙看向大手主人。
只片刻后。
便又紛紛雙手合十,高呼見禮:“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