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野性難馴而已。”

振子幽幽道，“所謂妖刀，只會跟隨自己認可的劍士，就像人類交朋友那樣，脾氣合得來的，當然更容易相處的嘛，是也不是？”

“不對啊，”費德琢磨，“聽說是要在船員們經歷冒險，與船朝夕相處，萬分愛護的感情傾注下，才會誕生船的精靈，可刀子卻是在世上流轉的吧？未必就有固定的主人——啊，我知道了。孕育刀精靈的，不是劍士，而是鍛刀匠！”

振子開懷大笑，“不錯，是鍛刀匠！”

她蒼老的臉上，抖擻起一股別樣凌厲的精神，眼中閃著光，“鍛刀匠的千錘百煉之中，也將自己的心血傾注在刀里，將自己的心神，意志，和對這把刀的期許，熔于一爐。

“一把刀，究竟是名刀，還是凡鐵，在出爐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

“劍士不過是使刀的人，頂多算是刀子的伙伴，而鍛刀匠，才是它的父母。”

所以，耕三郎給御田造了那樣一把脾氣惡劣、如同索命鬼一樣的閻魔，莫非是不懷好意，想要謀害和之國少將軍？

費德滿懷惡意地想，隨后又好奇地問道：“無上大快刀十二工，大快刀二十一工，良快刀五十工，到底是實數還是虛數？如果是實數，這有零有整的，又是怎么統計的？”

振子聞說，頓時笑了，點頭道：“有零有整，這是不錯的，確實是有零有整。十二工，二十一工，五十工，這么多刀子，遍布四海，怎么計較得如此清楚？孩子，看你這一臉機靈樣子，莫非真的沒有猜到嗎？”

費德這才肯定地道：“只有一種可能，原本這些十二工、二十一工、五十工都聚集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座島同一個國家甚至同一個家族之手，而這也正如振子奶奶你剛才所說的，如‘暴風雨’那樣的好刀之所以難得的原因。

“因為打造好刀的方法，出自同一種鍛刀技術，有且僅有他們打造出來的刀子，有資格位列四海諸多鐵劍之上，可以稱作名刀，是擁有刀之精靈的好刀，可以被列為快刀、良快刀、大快刀，也只有他們打造的大快刀，有潛質晉升為無上大快刀。”

“你很聰明。”振子眨眼，蒼老地笑了，“不過，可要替奶奶保密。”

“爸爸要學的，就是這種鍛刀技術嗎？”索隆抬頭問。

霜月……古伊娜若有所思，剛才振子奶奶提到，索隆的爸爸姓霜月，這不就是他們村子的名字，以及他們劍道場的名字？霜月村，霜月劍道場……

她爸爸耕四郎之前也說過，四十年前，曾有一群劍士來到這座島上，驅逐海賊，建立了霜月村。那群劍士，就是自己家，和索隆和他爸爸的先人吧，從年紀來看，振子奶奶和自己去世的爺爺耕三郎，大概就是那群劍士中的一份子……

振子似乎也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感慨道：“當初，我們許多人出海同行，主要的一個目的，或者說共同的夢想，就是為了收齊這些出自故土，卻又散落世界各地的名刀。”

古伊娜忍不住問道：“我爺爺也是其中之一嗎？”

“這些名刀中有好些個，就是出自他本人之手，你覺得呢？”振子笑了，“他比誰都想從不夠格的劍士手里取回刀子。”

費德道：“從結果來看，你和他好像都放棄了這個目標。”

振子點點頭，不愿多提。

古伊娜眼神變得堅定。

得，這位怕不是要變得跟那個與她長相一模一樣的達斯琪擁有同樣的志向了——咦？

費德心道：“達斯琪與古伊娜莫不成真是親戚？長得那么像，還都是近視眼，恐怕血緣關系還挺近！”

這時，艾斯沉吟道：“都是匠人費盡心血打造的寶物，為什么鍛刀匠能造出攜帶刀之精靈的刀子，造船匠卻不能直接造出孕育船之精靈的船呢？”

當然是因為，普通的鍛刀匠本來也不能造出攜帶刀之精靈的刀子。

打造出來時就攜帶刀之精靈的刀子，在振子口中才配叫做好刀，才有資格列于名刀譜上，而這樣的鍛刀之術，只有振子——或者用費德的猜測來看，只有和之國的霜月一族才真正掌握。

至于是什么方法？

費德與古伊娜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霸氣。”

振子微笑道：“我們稱之為‘流櫻’。不過呢，在我們這些鍛刀匠口中，它又有另一個名字——‘落櫻’。”

索隆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奶奶。

他奶奶摸摸他的小綠藻頭，看了眼費德與艾斯，笑道：“古伊娜，還有……費德，艾斯，對吧？奶奶我這里剩了兩塊寒霜鐵，這還是三十多年前，一個小朋友留下的，正好，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給你們造兩把刀，也算不浪費了好材料。意下如何？”

古伊娜婉拒道：“我有和道一文字了。不過，我很想見識見識，什么叫‘落櫻’呢！”

艾斯為難道：“我用不來長刀啊，匕首可以嗎？”

“當然可以。”振子頷首。

“俺也一樣。”費德說，名字他立即就想好了，就叫“暮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