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原本青衣是想吐槽一下自家那不靠譜的師兄，也就是眼前倆小家伙的師傅。

卻沒想到，知小年給來了這么一招。

你和我家師傅的愛恨情仇我不關心，我就問你，能不能教我這個？

“師叔，可是有何為難？”

青衣這個郁悶啊，被打斷施法的感覺，是真的很不爽。

特別還是被這小子打斷。

念頭一轉，青衣就釋懷了，修道這么多年，其實該看開的，都差不多已經看開了。

老家伙沒死，那就沒事兒了，不是還教出了個扶搖子，還安排他把擔子給接過去了嗎。

青衣這么樂于收徒弟，說不定就有報復麻衣收弟子給他教的郁悶之情。

“想學，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現在有點事情和扶搖子探討，你先回避一下。”

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知小年竟然從自家師叔的臉上，看出一點不好意思。

這，不應該吧？

轉念一想，知小年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師叔，你不會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想要……”

“咳咳，咳咳咳……師弟，我這嗓子有點不舒服，勞煩師弟去給為兄弄一壺茶來。”

看著自家師叔貌似有點黑的臉色，扶搖子趕緊打斷知小年的作死行為。

“不用了！”

青衣出聲打斷，隨著聲音出口，剛想站起來的知小年感覺自己猶如泰山壓頂一般，剛剛離開石墩子的屁股，猛然和石墩子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咝……”

毫無準備的知小年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哼！”

他這三分真，七分假的表演，實在太過拙劣。

不過青衣也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手一伸，主屋房門大開，桌上茶壺茶杯連帶托盤一同被他攝在手里，隨手往桌子上甩。

不偏不倚，端正擺在桌子正中。

知小年還以為這是讓自己在這泡茶，就不趕自己走了。

可現在的情況是，他根本就動不了啊。

下一秒，知小年就知道他錯了，他家師叔并沒有讓他幫忙的意思。

青衣施施然坐在另一個石墩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對面知小年的表情。

“小子，師叔我可是為你好，我和你師兄的境界，可不是你能企及的，聽多了我們的談話，對你小子可沒什么好處。”

說話間，指尖輕叩桌面。

只見茶壺蓋自動掀開，扶搖子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隨手一拋，十數枚針狀茶葉落入茶壺之中。

動作雖然隨意中帶著點瀟灑，可臉上那一閃而逝的肉疼之色，卻被知小年盡收眼底。

難道這茶葉，還有什么說道不成？

不等他細想，便見原本只有幾片茶葉的茶壺，竟然憑空開始出現清泉，并且水位還在繼續上漲。

“小逍遙，厲害吧？這可是師叔我從華山仰天池取來的山泉水，怎么樣？想不想學？”

啊呸，老不修。

要是之前知小年沒從扶搖子那里學過這種術法，他肯定以為這就是真的。

其實不過是聚攏天地間本就存在的水汽，使其落在茶壺中而已。

不就是水的形態轉換嗎？氣態轉液態，等他功力足夠了，也可以輕易做到。

也得虧這里沒有空氣污染，要是有霧霾，看你還敢不敢直接喝。

當然了，人家青衣也沒打算直接喝。

水位到了茶壺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便不再繼續上升。

反倒是開始有熱氣升騰，不多時，水開始滾動，這時已經燒沸了。

扶搖子隨手丟進去的幾片茶葉，隨著水開，猶如重生一般，針狀茶葉展開，一片片嫩綠茶葉隨著水花滾動。

茶香不多時便縈繞整個小院，經久不散。

“師叔，泡茶的手藝我也略懂，我還是想學您那突然出現的本事！”

深吸一口茶香，此時肩上壓力驟然消失，差點讓他直接跳起來。

幽怨的看了自家這不靠譜的師叔一眼，卻恰巧對上自家師叔那不滿的眼神。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句話說錯，得罪了自家師叔。

“那功法叫《夢蝶引》，你要是喜歡，可以讓你扶搖子師兄教你。”

好吧，聽話聽音，看看師叔的表情，再看看自家師兄略顯得意的拂須微笑，知小年表示他悟了。

還以為自己又是哪句話得罪了自家師叔，原來自己心心念念想學的東西，大概率就是自家師兄創出來的。

難怪自家師叔臉色不太好的樣子，原來如此……

等茶壺之中茶葉停止翻滾后，知小年識趣的蓋上茶蓋，恭敬的給師叔以及師兄倒上一杯。

這才給自己也來上一杯。

“哧溜……”

青衣也不顧茶水滾燙，直接一口給悶了，竟然還回味似的咂吧咂吧嘴。

知小年看得直咧嘴，小心翼翼的吹開不存在的浮沫，小口唑著。

真是好茶，不知道自家師兄從哪里弄來的茶，竟然意外讓人有一種寧靜感。

對于真氣總量多寡尚且不提，倒是神庭識海之中的自己，貌似都膨脹了一圈。

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爽！

“關于信中所言，老道有點想法，不知師侄是否有空？”

他這里說的“師侄”，自然不會是知小年。

懂了，難怪自家師叔會從華山跑下來，也難怪會想著趕跑自己。

原來是有關修煉方面，有不懂地方想要請教自家師兄。

欽佩的看了自家這便宜師兄一眼，感情自己這師兄才是高人。

師父啊，沒想到你老人家也會看走眼。

早知如此，當時直接讓我來找自家大師兄不就好了，還非得去找師叔。

師叔他老人家，明顯有點不太待見自家師父的樣子。

“師叔相詢，弟子自然是有空的，小師弟，這是為兄修煉上的一點心得，你可暫且拿去研習一番，如若不懂，明日可來找為兄解惑。”

順手一指，告訴知小年，他的房間就在東廂房。

既然自家師兄都這么說了，知小年就抱著扶搖子不知道從哪取出來的書卷，進屋去了。

原本是打算隨便打開看一眼，等他們開始之后，自己就貼在門縫上偷聽的。

可誰知，一看之下，他就完全停不下來了。

從下午時分，看到雪落夜來，這才從這本不算長的書卷中，回過神來。

再抬頭之時，桌面上已是不知什么時候點了燈。

本該和師叔在論道的師兄，卻是靜靜的坐在對面。

兩人之間，卻是幾個素菜。

“師兄，過了多久了？”

“不久，酉時剛過。”

哦，也就是晚上七點左右，不算晚。

只是現在正月末，天黑的還比較早而已。

“師叔呢？”

小心翼翼朝窗外看了眼，他是被自家這愛捉弄人又神出鬼沒的師叔嚇著了。

說到自家師叔，扶搖子倒是笑了起來。

“師叔是不耐眾師弟孝敬，連夜跑華山上去了。”

扶搖子的開心，知小年感受到了，這份高興特別富有感染力。

讓他沒事收那么多弟子，活該。

“看完了？”

“看完了！”

“有何感想？”

“術法很好，可惜用不了……”

說不郁悶，那是假的，看到這么多傳說中的術法就這么擺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是因為自身原因修煉不了。

是個人都會感到郁悶。

不過感到郁悶的同時，也感到有些好奇。

“師兄，你說這世界上有仙人嗎？”

“人在山中便為仙，我們在平常人眼中，不也可以稱之為‘仙’嗎？師弟為何有此一問？”

知小年很想說，麻煩把“們”去掉。

自家師兄在常人眼中，確實算的上是神仙了。

“不是，師兄，我說的是那種，長生不死的那種仙。”

“至于為何有此一問，要是沒有‘仙’，這些術法，還有我們的修煉之法，是怎么回事？”

在他想來，這些術法，包括他們的修煉之法，不應該都是神仙傳下來的嗎？

沒想到，聽了他的問題，扶搖子卻是一副啞然狀。

“師弟覺得，這些東西都是神仙所傳？”

“傳說不都是這樣的嗎？某某在山中遇仙，得仙人傳法……”

沒想到，聽聞此言扶搖子卻是笑得越發開心了。

“師弟啊，你說我們算不算是遇到所謂的‘仙人’傳法的有緣人吶？”

“啊……”

他倒是被自家師兄這么一問給問懵了，不過仔細一回想，好像還真是這么一回事啊。

自家師父在常人看來，絕對是“神仙”級別的人物，那這么算來，他們不也算是偶遇“神仙”，得傳仙法的有緣人嗎？

“這世上還有沒有仙，我不知道，不過‘長生劫’之前，最高修煉只有先天，并沒有真元境，和竅穴境，也沒有這些所謂的術法。”

“如果真的有師弟嘴里那種能長生不死的‘仙人’，前人師兄沒見過，不過只要我等一直走下去，一代更比一代強，終究會有師弟所想的那種‘仙’出現。”

這一瞬間，知小年仿佛看到自家師兄身上有光。

他發現在這一點上，他的覺悟竟然還不如自家師兄。

路都是走出來的，他們能在前人的基礎上開創出新的境界，為什么自己就一定以為這是“仙人”的傳承呢？

人，還是要靠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知小年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所以弟子不必不如師，師兄不必不如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