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英雄好漢、武林同仁,原本大家同聚于此,共襄盛舉,一些個人恩怨,我也不好耽誤大家時間。”
此言一出,附和者有之,畢竟理論上,大家都是為了傳國玉璽而來。
咳咳,準確來說是為了使傳國玉璽避免落入胡人之手。
可現在都在干什么,一群人在上邊忙著解決個人恩怨。
雖說有諸位江湖名宿坐鎮,極少出現傷亡,可流血事件都已經出現了好幾起。
其實他們觀看的也感覺挺爽的,可現在聽他這么一說,這才驚覺,他們還有正事沒辦呢。
附和者有之,駁斥者亦有之。
你說了這么多,還不是想讓大家給你主持公道,與前邊的又有什么區別?
不過是話說得漂亮一些而已,他們可不買賬。
果然,剛跳出來的家伙,接下來的話,便印證了大家的猜想。
“然而滅門之仇,毀家之恨,不共戴天,逍遙子,我知道你在現場,有種的給我站出來!”
知小年有些理虧,真要說起來,云夢山莊的覆滅,和自己等人真脫不了干系。
可他也有些冤枉,當初也沒想到會鬧出人命啊。
當時為了不鬧出人命,甚至他都救了那老頭一次,可誰知道,這些家伙竟然背后搞偷襲,想要將他們一舉殲滅。
自己等人,就算后來弄死了慕容家的三個主事人,也是迫不得已。
那會兒,自己等人還想一起分享呢,可人家不干啊。
而且云夢山莊還不是他們燒毀的,真要說起來,在上邊侃侃而談的家伙,放火燒毀的可能性要大不少。
出于心虛,所以知小年不想理會他,直接轉身看伊河風光去了。
不錯,此時在上方痛斥知小年他們的,便是當初的云夢山莊少莊主,慕容延德。
見下方之人議論紛紛,卻不見人主動站出來。
加之他們三人站位靠后,慕容延德一番掃視之下,竟然不見人影。
“諸位,那逍遙子是個十五六歲的小道士,看到的麻煩知會一聲。”
王文伯和韓坤原本低頭數螞蟻,聽聞此言,默契的小移兩步,將知小年擋在身后。
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周圍敏銳之人,已經看向他們這邊。
慕容延德似乎想到了什么,隨即補充了一句:
“與之同行的,還有一名書生,和一個大胡子的丑鬼。”
倒不是他一時間沒想到他們二人,而是知小年的特征相對較為明顯。
而且他也是無意間聽丐幫弟子說起,他們其中一位長老,貌似特別看重隨行的小道士。
加以打聽之下,這才確定,那所謂的小道士,就是逍遙子無疑。
韓坤聽聞此言,心里邊那個氣啊,說誰丑鬼呢?信不信現在我就上去給你揍成豬頭!
心里雖然氣不過,可身子還是挺誠實的。
兩人十分默契的轉身看伊河風景,順帶不小心,將知小年給暴露了出來。
在他們想來,這種事情,還是讓知小年出面比較好一點。
他們倆誰都有可能是殺人滅門的元兇,可知小年卻不會,長得這么清秀的小道士,怎么可能是滅人滿門的屠夫呢?
不論什么年代,外貌協會的會員始終占多數。
他們的異常動作,很快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書生,小道士,都對上了,至于說還有一個是不是丑鬼,還重要嗎?
很快,他們周圍便空出一片,將他們三人的背影,堂而皇之的展現在慕容延德面前。
就如同上學時,你在下邊的小動作逃不過講臺上老師的法眼一般。
此時站在高處的慕容延德,自然是很快留意到了下邊的變化。
幾乎是剎那間,慕容延德眼中充血,好啊,原本想要弄死個小道士,現在好了,三人齊全了,真是冤家路窄,天助我也!
“逍遙子,王文伯,還有你,丑鬼,今日可敢與乃翁在天下英雄面前,來一場生死斗?”
韓坤那個氣啊,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也。
之前不和你計較也就算了,三番兩次羞辱于他,泥人都有三分火氣,別說他一個帶兵砍人的。
“鮮卑的小雜碎,你有完沒完?當初如若不是慕容世恒那老家伙帶人截殺我等,會有這么多事兒?”
“再說滅你云夢山莊,我呸,那是你自己燒的吧?別在這賊喊捉賊。”
韓坤說話間,三兩步跨過人群,一躍而起,落在上方大佛之下,慕容延德之前。
下方又是一陣嘩然,原本大家還對慕容延德有些同情。
可是聽了韓坤所言,不說風向大變,卻也沒了之前的義憤填膺。
大家來這里,就是為了對付契丹胡虜。
而現在,卻是有胡人跳出來,讓他們幫忙主持公道,這怎么看,都有些魔幻。
不管下方之人的議論,韓坤直接將當初在洞廳之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出,這更是引發下方之人的憤慨。
不愧是鮮卑胡虜,不仁不義,無恥之尤。
人家都同意和你們共享了,還說什么“東西我要,人我也要殺。”
人家對你有救命之恩,你跟人家說什么“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教你個乖,下輩子注意……”
結果呢,東西沒拿到,就連自己也搭了上去,現在還有臉說什么讓大家給他主持公道。
要是我們今天給你主持公道了,是不是下次遇到的時候,你會跟我們來一句:
送你們上路,以全當日之恩,下輩子注意?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之時,韓坤的話語再次傳來:
“別說這些你都不知道,當時你們的打手,可是跑出去不少的,我們當時都沒為難他。”
慕容延德終究年輕,被韓坤說的啞口無言。
其實他還是可以說些其他的,例如他們好心招待,卻是他們先不講道義,夜探他們家禁地之類的。
可這也不能成為他老爹和叔叔、叔公一起截殺他人的借口。
臉色漲的通紅的慕容延德,“嗆啷”一聲,拔出長劍。
“你們為求自保,害死我家長輩,自然無可厚非,然則殺父之仇,滅門之恨,我找你們報仇,亦無可厚非。”
“既然大家都沒錯,那就以劍說話,死了自然無話可說。”
他這話,倒是讓下方看熱鬧的江湖中人對他有了些許改觀。
也贏得了大多數人的認可,其實大家心中都有桿秤。
畢竟就算你說破大天,也是你們自己業務能力不行,殺人不成反被……
人家正當反擊,你也不能說什么,再次胡攪蠻纏,反倒是加深了大家對胡人畏威而不懷德的固有印象。
還不如直接跳出來,用拳頭說話。
“早這么說,不就完了。”
說話間,韓坤一把抽出腰間手刀。
由于原本就打算過來看熱鬧,并沒有親自上場的準備,所以他并沒有帶他那柄斬馬刀。
在韓坤看來,慕容延德武藝平平。
數月前,他們拜訪云夢山莊之時,慕容延德和李筠比斗之時,都沒撐過十招便敗在李筠手中。
不僅如此,就連隨身佩劍都被折斷。
而李筠,在之后和小道士的比斗中,在小道士連真本事都沒拿出來的情況下,就敗給了小道士。
這便說明,他不如李筠,李筠不如小道士。
而自己和小道士切磋,雖然也比不上小道士,可也不至于十招不到便敗下陣來。
而且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沒少和小道士切磋討論,武藝也是有了不小進步。
綜上所述,不論如何,他都比慕容延德要強。
生死斗,優勢在我,鑒定完畢!
長刀在手,打眼一瞧,知小年和王文伯已經來到近前,給他們遞過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正當此時,一道夕陽不經意間落入他眼中,不等他反應,喉頭寒毛炸起。
不及多想,手刀猛地一撩,將長劍擋開的同時,快速揮刀猛攻。
時隔多日,李筠長刀直接將慕容延德長劍劈斷的場景,依舊在他腦海中重復回放。
竟然敢偷襲自己,那今日,他不僅要將慕容延德長劍劈斷,還要將他腦袋給削下來,免得日后再來找他們尋仇。
可惜,他的想法很好,卻不太現實。
首先,人家李筠當日用的刀,可比他這個好多了。
其次,慕容延德也不是傻子,有了一次教訓,自然不會在同一個坑里跌倒兩次。
腳步移動,輾轉騰挪之間,李筠打慕容延德的感覺,韓坤沒有體會到。
可李筠當時打知小年的感覺,他倒是體會到了十層十。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他韓坤在進步,人家背負著血海深仇的慕容延德,又豈會原地踏步?
要是真沒有點底氣,他也沒有勇氣面對知小年。
正是這一失神之間,韓坤忽感腋下一痛,長刀脫手,依照本能反應退開數步。
心中暗呼大意了,今天沒有著甲,多少有些忽略了自身防御。
不等他站穩,一道劍光自下而上,直奔他咽喉而來。
“我命休矣……”
心中雖然如是想,可掙扎還是必要的,他還沒有殺夠契丹狗賊呢,怎么能死在這大會之上。
也正是他這掙扎性的后退,迎來了轉折。
一點寒芒點在直奔的咽喉的劍脊之上,長劍偏離,順著耳垂劃過,僅斬下三縷華發。
韓坤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果然,多掙扎一下,說不定就有了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