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們的腳程,哪怕有意拖延,可依舊在中午時分,到了潞城縣。
剛到城門口,韓坤腦海里就一陣轟然。
一個小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們并沒有被通緝,至少通緝令沒有到潞城。
壞消息是,他的胡子白刮了……
想著自己被一個女人算計拿捏,現在冒著破相的危險,用斬馬刀刮胡子,沒想到,一切都是徒勞。
韓坤不由再次頹廢了幾分,真是,天意弄人啊。
“喂,丑鬼,你堵城門口干嘛?嚇唬人嗎?”
“嗤……”
知小年和王文伯強忍著笑,悄悄加快腳步,和這廝拉開距離,跟上桃夭夭。
“站住!懂不懂規矩,入城稅兩文,你懂不懂規矩?”
一柄長槍擋在知小年面前,將其攔住,索要入城稅。
“小道我世外之人,哪來的錢貨給爾等交稅,要不我給你算一卦如何?不準不要錢。”
“去去去,哪來的小屁孩,還世外之人,你毛長齊了嗎你?”
守城衛兵的話,引起排隊之人,以及其他衛兵哄笑。
還好,這種程度的嘲笑,知小年都不破防好嘛。
既然你們不讓進,那就不進去咯,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抱歉,這是他的入城稅,現在可以走了嗎?”
當當兩聲,兩枚銅錢被擺在錢箱面前,同時一道溫婉動聽的聲音,傳遍城門洞。
方才還有哄笑一堂的城門洞內,暫時安靜了下來。
桃夭夭只感覺無奈,好懷念自己的帷帽,看來要趕緊在城里再買一個才是。
“哪里的話,既然小娘子開口,別說是放他……額……快快快,下一個,別堵在這!”
本以為有好戲看的知小年,無奈一擺手,進城去了。
他倒不是沒錢,而是實在是損失不起這兩文錢,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以后用錢的地方多的是,總不能讓自己餓死在路上吧。
“原來你沒錢?那你當時是怎么進潞州城的?”
王文伯湊上前來,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知小年表示,他不想和他討論這個問題。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們遇到我的時候,在哪?”
在哪?在潞州城里唄,還能在哪?
“哦……你……”
似乎想通了什么的王文伯,差點脫口而出,緊接著又趕緊閉嘴,三兩步追上知小年,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輕聲急問道:
“你那時候,是不是翻城墻進去的?”
這家伙有病吧,翻城墻進去至于這么做賊一般嘛?
好吧,確實是有些做賊的嫌疑,不過你這般大驚小怪干嘛。
白眼一翻,“知道你還問?”
顯然,他對這個問題,并不怎么在意。
可他不在意,王文伯在意啊,他這不是偷稅漏稅行為嗎?
完全不值得提倡啊,不行,自己得扭轉他這個觀念。
“賦稅乃是國庫之根本,如若人人皆如此,國庫將無錢可用,到時候便有朝堂傾覆之危……”
知小年完全不想聽他說這些,“那我交稅,朝廷能給我帶來什么?”
“這……”
王文伯被知小年這一問,給問懵逼了。
朝廷能給你帶來什么?這不對啊,從古至今,納稅那是天經地義的。
不論朝廷有沒有給你帶來好處,你都得納稅,屬于國家的錢,一個子都不能少。
不過懵逼過后,王文伯感覺自己越發興奮了,眼中差點都能冒出火來。
而對于這一切,走在前邊緊跟著桃夭夭的知小年還一無所知。
“哎,你干嘛?”
走的好好的,竟然又被王文伯給拽住了,這讓他有些惱怒,有事情你就不能邊走邊說嗎?
還給我玩這個?
“你說的不對,朝廷可以給百姓一個穩定的環境,給百姓耕種,過活。”
其實他說,就是百姓交稅,國家庇護百姓。
他這里沒有特指知小年,而是說百姓。
而知小年并未留意這點,只是怏怏的應了一句:“哦,那百姓有穩定的生產生活環境嗎?”
“嘎……”
這點王文伯還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真的有嗎?
那是真沒有,自大唐后,區區數十年間,光朝代就換了三個,皇帝換了十幾個。
你要說這都能算是有穩定的生活環境,不免有些扯淡了。
“可怎會這樣呢?”
他想不通,行商要交稅,進城要交稅,種田要交稅,哪怕活著什么都不做,都要交稅。
可交了這么多稅,朝廷該換還是換,這……這不對啊……
“喂,書呆子,跟上了,發什么呆啊?”
走在后面的韓坤趕了上來,看到王文伯在這發呆,不由上來叫醒他。
“哦哦,沒事,我們走吧……”
一行人四人,很快便離開城門處,并沒有想象中,與城門衛發生什么沖突。
“頭,剛剛那小娘如此……你為何……?”
目送他們一行離開的隊正,一回頭,便看到自家小弟湊了上來。
神色猥瑣中帶著點不懷好意的笑意,怎么看都是欠揍的表情。
“你個沒出息的,這是什么世道?能自己出來行走的美女,是咱們能惹得起的嗎?眼珠子放亮點,別惹了不該惹的人……”
這種事情,有時候一個不小心,自己倒霉了不算。
說不得,還得禍及家人。
也正是想到這點,他方才這才及時打住了自己口嗨的沖動……
一行三人,很快便和桃夭夭分開,她說要去找個地方,弄幾匹馬,讓他們在城中悅來客棧等她買馬回來。
這個好說,不過到了客棧之后,王文伯和韓版大眼瞪小眼。
旁邊還有等著他們叫菜的知小年。
“我說,你們對視得這么熱情,是看上對方了,還是怎么滴?”
韓坤表示,這個小道士,有點毒舌。
“你有錢嗎?有錢你來點菜。”
知小年無語,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你就別為難他了,我們能在潞州城中遇到他,都是因為他腿腳利索,要不然你當時喊的是‘狗賊’,為何他那么大反應,直接上來就打你。”
好嘛,知小年就當他是在替自己說公道話了。
至于后半句,能不理會,就不理會。
“書生,我看你的劍很不錯,應該能值不少……”
“你休想!”
韓坤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王文伯呵斥打斷。
“幾位客官,想吃點什么?”
“來六個大饅頭,一壺開水……”
興沖沖湊上來的店小二,差點被王文伯給整不會了。
饅頭,配開水,這位公子,還真是有想法。
“好嘞,客官您稍待……六號座客人要……”
尼瑪,韓坤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這店小二也忒沒有眼力勁了,你喊什么喊?
他這一喊,他們這一桌子人瞬間成為整個客棧的焦點。
“此處應有掌聲!”
不知為何,知小年腦海里莫名其妙浮現出這么一句話。
可惜,這年頭,在道上混的,大家都是帶了腦子出門的。
并沒有人上來冷嘲熱諷,看不起他們什么的。
也僅僅就是多看了幾眼,頂多眼中露出一絲鄙視,便再無動作。
想來也是,大家都是出來混的,窘迫的時候誰沒有。
真正大人物,人家也不會來這種魚龍混雜的小客棧,青樓楚館里邊的小姐姐他不香嗎?來這里干嘛?
看他們這些江湖廝殺漢?
見沒人來找茬,韓坤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
知小年都不知道,這廝在失望個啥。
難不成手癢了,想找個人出氣不成?
你還別說,韓坤還真就想找個不開眼的出出氣,可惜,沒人主動挑釁,坐凳子都只能坐半邊的他也不敢鬧事。
“你說,那桃夭夭給我們吃的到底是不是解藥?要不我們跑吧……”
他的意思是,世界之大,有三個月的內力自由時期,不怕他們找不到神醫。
只要能在三個月內解掉他們體內的毒,那他們就自由了。
韓坤之所以這么活躍,不是因為他具有反抗精神,天生反骨之類的。
而是這是本生對內力的依賴程度,就不如知小年和王文伯。
他自然是無所畏懼,勇于嘗試。
知小年估計,要不是他打不過桃夭夭,估計都有抓住她,直接逼問解藥的想法。
果然,這廝賊心不死,之前自己打不過,現在過來挑唆知小年。
“逍遙子道長,您喝水……”
喲,之前不是還小屁孩嗎?怎么現在都用上“您”了?
斜了一眼這家伙,知小年懶得理他。
沒想到,這廝又湊了上來,“那個……小道長,你和她比,誰更厲害?”
果然,大膽狂徒,難怪自己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不是好人。
“別想了,咱們仨加起來,都不夠人家打的……”
這句話敷衍的成分是有點,不過也是事實。
就當韓坤還想再問些什么的時候,桃夭夭帶著人出現在客棧門口。
韓坤這家伙,武藝不怎么樣,可這見風使舵的本事,倒是不小。
見桃夭夭本人出現,立馬正襟危坐,仿佛剛剛揣度知小年他們逃跑,反抗的人不是他一般。
吃完飯后,新情況來了,知小年和韓坤,竟然都不會騎馬。
反倒是王文伯竟然出乎預料的會,于是他們三人一下午,就在客棧馬廄里邊,現場學習。
就學了一下午,第二天他們便離開潞城縣,目的地,衛州云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