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人的話...”胡嬰洛放下酒杯,直勾勾地看著陳墨虛,隨即低頭嬌笑:“應該更加欣喜若狂吧~”
陳墨虛為之一怔,他想起前世大受歡迎的各種二次元獸化萌娘,擁躉無數。
更別說這聊齋世界里,狐狼蛇兔妖女幻化的美人,各個都是身材惹火,媚眼如絲,對凡夫俗子來說簡直誘惑至極。
“嘶...阿墨,這里真是妖怪洞窟?”王七停下筷子,卻沒多少害怕:“就和話本里一樣,這些都是妖女?!”
他這幾年跟著陳墨虛在金寧府也親身經歷了一些鬼怪之事,此刻就有些興奮,這可比話本帶勁。
王伯則是瞇著眼,站在自家少爺身后,他抽著旱煙,臉上看不出表情。
蘇桃兒聞言卻有些膽顫,悄悄拽了拽陳墨虛的衣角,渾然忘記她自己也是個小狐貍。
胡嬰洛掩嘴一笑,隨即從懷里掏出錦盒,推到她面前:“這是送給蘇妹妹的禮物。”
蘇桃兒有些猶豫,但看大表哥似乎沒有反對,她便期待著打開,頓時歡喜不已:“哇~”
只見盒子里裝著亮閃閃的五色寶石,還有一顆純白如玉夜明珠,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這太貴重了,謝謝胡姐姐,可是咱不能要...”蘇桃兒做了一番掙扎,還是將錦盒蓋上,還了回去。
胡嬰洛不以為意,笑道:“桃兒且收下吧,你和嬰寧差不多大,就當是姐姐我給妹妹的見面禮。”
“嬰寧?”陳墨虛似乎聽過這個名字,隨即想到,前世的原著里是有過一篇《嬰寧》
不過眼下這大離朝似是而非,也不能純粹以聊齋異世來揣測。
“吸攝生人陽氣總歸不是正道。”他繼續道:“楊城隍怎會允許胡府行此之事,而且...”
而且之前楊城隍沒有和他提過此事,照理說即便城隍廟實力不如從前...
可憑借帝君法旨,還是能夠做到監察本地五十里內外異常詭事。
陳墨虛這幾年在金寧府,自然是拜見過此處城隍,楊柏清。
幫祂處理一些城中鬼怪邪崇,可是并沒有聽過這胡府。
“哦,你說楊城隍啊。”胡嬰洛揮揮手,就見場中美女各自帶人離去。
至于做什么,那就只能一筆略過...
偌大的廳堂里只剩下陳墨虛四人,有些空落落...
她看向遠處金寧府的方向,露出懷念的神情:“我應該稱呼祂楊爺爺~”
陳墨虛頓時恍然,怪不得,原來是熟人,但他又心生疑問...
就見胡嬰洛給她自己倒了杯酒,拿起又放下,語氣有些蕭索:
“一切都要從兩百多年前說起,陳公子可聽過城內的萱花娘娘?”
陳墨虛點頭:“自然去敬拜過...”金寧府中除了城隍廟,香火最鼎盛的就是萱花廟。
里面供奉著萱花娘娘,據說祂本是鄉下的穩婆,凡是由她接生的產婦,都能平安誕下嬰孩,因此遠近聞名。
她悲天憫人,開設慈幼堂,專門收養那些被拋棄的嬰孩孤兒,幾十年如一日,為人所稱頌敬仰。
去世后,本地的鄉親父老為其建廟造像,立起金身供奉香火,從此成為萱花娘娘。
而楊城隍則是那個時候的一位郎中大夫,懸壺濟世,醫術很是精湛...
他救治貧苦百姓不收分文,醫者仁心備受尊崇,死后人們也為其建廟造像,又上告朝廷,封奏為金寧府城隍。
二人本就相識,死后又都成香火之神,自然很是親近。
......
聽到這里,陳墨虛心中也是敬佩不已,這兩位都是慈悲有德之人,死后成神,得以受祀香火。
胡嬰洛仰頭一飲杯中酒,笑了笑,卻又面露悲傷:“陳公子,我就是萱花婆婆收養長大的半妖...”
她繼續說著:“母親本是狐妖化形成人,因愛慕書生才子,和父親一夕歡好生下了我...”
“本是家庭和睦,伉儷情深,直到七年后的那天,母親被偶然路過此地的道士喝破真身...”
胡嬰洛咬牙切齒,恨聲道:“如果不是那個臭道人!我娘也不會凄惶死去...”
陳墨虛輕嘆一聲,其實這個時候,但凡她父親堅定一些,恐怕最終結果也會截然不同,但是很明顯...
“爹就那么狠心決然,七年夫妻之情卻不敵過道士一句:此是害人妖類!”
“我娘從未害過人,可是又有誰會聽妖言惑眾呢?”胡嬰洛抹著眼睛,語氣里滿是委屈:“對吧,陳公子。”
陳墨虛欲言又止...是啊,普通人唯恐不亂,他們才不會聽狐妖善不善良這種事...
他們只想看道士斬妖的熱鬧,最好場面帶點血腥的那種。
“娘親即使不敵那道士,也能脫身逃走...可是....”
胡嬰洛說到此處,本來還想強忍著,卻鼻頭一酸,隨即淚流不止...
“爹竟將年幼的我挾持威脅....”
她蜷縮著身子,心中悲慟萬分,哽咽著已經講不出后面的話,只是放聲哭嚎著:“娘!”
蘇桃兒紅了眼眶,抹著眼淚抽泣:“嗚嗚嗚,胡姐姐她娘太悲慘了,嗚嗚,壞道士!”
“唉,有的人是人,有的人卻又不是人...”王七喟然長嘆,他深深瞧不上這種拋棄妻女之人,妖怪怎么了?
陳墨虛久久無言,他閉上眼,不知該說些什么,又能說什么呢?
人妖殊途,以道士的角度來說,他定然認為是狐妖迷惑作亂,要除之而后快。
而胡嬰洛娘親也沒有做錯什么,只能說不該一開始對書生動情。
這件事里,她爹才是薄情冰冷,縱然害怕枕邊人是妖怪,也不該做出拿幼女挾持威脅之舉...
胡嬰洛擦著眼淚,聲音有些嘶啞:“讓陳公子見笑了...”
“怎么會....”陳墨虛想安慰幾句,卻終究只是嘆了一聲。
“之后我就無家可歸,山中妖類容不下我,人們也視我不祥...”胡嬰洛這時露出緬懷之情,嘴角又有了笑意。
“后來萱花婆婆收留救下我...”她言語滿是敬慕:“又建起胡府,讓我們這些弱小無依的凄苦妖類,從此有了家...”
陳墨虛這才明白過來,他試探問道:“這胡姓...”
“是呀,萱花婆婆就是姓胡~”胡嬰洛笑著很是自豪,她以這個姓作為自己的新生。
陳墨虛對這未曾真正謀面的萱花婆婆心中更生敬意。
是的,他之前在廟中看到的只是帶著寂滅氣息的普通木像,而不是香火神的萱花婆婆。
換言之,就是婆婆消散了,但凡香火神保得一絲真靈,無論受到哪種重傷,都能沉眠然后慢慢恢復...
“本來大家都以為能一直在婆婆的庇佑下,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妖精...”
胡嬰洛閉上眼,回憶著痛苦往事:“直到一百多年前...”
陳墨虛神情一凝,那個時候正是席卷天下的鎮魔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