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陳墨虛睡得安穩香甜。
其實對于他現在的境界來說,就算兩三個月不睡也不是問題...
不過那樣的話似乎也沒什么意思,對吧。
閑時睡來,忙時無,自順心意就好。
只見他胸口膻中穴位置,之前的白玉小劍緩緩顯現,金色符文流光陣陣。
識海方寸山,陳墨虛身處一片空曠的地方,四周散發著柔和白光。
只見玉霄祖師的神像虛影,正在前方。
“金丹一顆已通玄,龍吟虎嘯顯神通”,祖師朝陳墨虛頷首示意,隨后吟道:“五行八卦開道法,再育水火蓮中娃!”
陳墨虛心中了然,祖師這兩句說得是金丹的種種神奇妙用。
龍者,赤火炁,虎者,玄水炁;水火相濟,日月交織,陰陽反復,如此則神通自明。
至于后面這句,陳墨虛倒是有些疑問。
他正要開口請教其中細節,卻見祖師的神像虛影有些渙散!
“嗯?”祖師神情凝重道:“祖庭有變!”
陳墨虛眉頭微皺,有些驚疑:“祖師?”
“來不及了!”祖師虛影晃了晃:“我奉三圣之命傳法有緣,如今這道神念卻要提前回歸祖星本尊,看來情況緊迫!”
陳墨虛正要再問,卻見祖師擺擺手:“我將造化經后續傳你,汝天資聰穎,悟性奇高,只要勤修不怠,自然有所成就!”
一團白光記載著玄奧文字,飛入陳墨虛腦海,隨即就見祖師虛影散若煙塵,消失不見!
“道不遠在身中!困惑之時,常問己心!”識海中響起祖師最后的聲音:
“他年有緣,吾在祖庭等你....”
陳墨虛靜立無言,似是沒有反應過來,隨后朝著祖師虛影消散的方向,躬身敬拜。
他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如果沒有幾年前的祖師傳法,他此時也不過只是薄有功名的普通人而已。
雖然也沒什么不好,可是這個世界可是聊齋異世,眼下平靜只是暫時的。
就像之前,如果他只是普通人,怎么應對樹魔呢?甚至那畫皮妖估計都能輕易害他。
“祖庭有變...”陳墨虛口中默念著,究竟是什么驚天巨變,連身為天尊的玉宵祖師都要收回散落在外的神念。
“之后就靠我自己了!”陳墨虛收拾心情,他本就是樂觀疏闊的性格,此時心中不再多想。
畢竟祖庭太過遙遠,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探究。
“他年有緣,吾在祖庭等你...”陳墨虛回想著祖師最后的這句話,他握拳振奮道:“一定!”
......
豎日清晨,陳墨虛連吃了三大碗豬骨大排面。
這才讓娘親劉敏徹底放下心來,在她心里兒子胃口好,就說明身體無礙了。
能吃是福,她一直信奉這樣簡單的道理。
吃過早食,陳墨虛隨即前往慈恩寺。
......
走在山道上,聽見前面的鄉民談論著。
“聽說了嘛,那慈恩寺的大槐樹不見了,說是砍了做房子。”
“哦,我前幾天看見那寺廟上好像有塊好大的紅布哩。”
“聽說寺里少了好些個僧人,說是外出行腳化緣去了。”
為了避免恐慌,有些善意的謊言是必要的。
大部分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前幾天寺里發生的故事。
陳墨虛抬頭看去,慈恩寺的大門已在眼前。
走進寺內,氣氛有些肅穆沉重,雖然出家人講究看淡生死。
可是十幾個僧眾喪生,令那些朝夕相處的師兄弟們都悲慟不已,定心住持在處理相關事宜。
在后院靜室里,陳墨虛見到了法海、法明、白云,還有一個躺在搖籃中的嬰兒。
法海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前幾日多虧了陳道友!不然恐怕兇多吉少!”
“大師客氣,這是應有之義。”陳墨虛謙道:“我亦是麟湖人士,不能看著妖魔禍亂,而置身事外。”
“這就是那天雷霆下的樹靈,是個女嬰!”法明將嬰兒抱起,輕輕搖晃著。
這嬰兒很是親近老和尚,雙手揮舞,咿呀咿呀地笑著,十分稚趣。
陳墨虛上前,這嬰兒看見陳墨虛很是開心,朝他伸手想要抱抱。
法明笑著遞來,陳墨虛將嬰兒輕輕抱起,很是熟稔,畢竟他以前也抱過家里的兩個小侄。
“咿呀咿呀~”樹靈嬰兒很是喜歡陳墨虛,在他懷里搖晃幾下,隨后靠在胸口慢慢睡著了。
睫毛長長的,小臉肉嘟嘟,很是可愛。
“不如小友給起個名字吧,畢竟樹靈也是在小友手上重獲新生!”法明慈愛地望著樹靈女嬰,開口建議道。
法海也點頭稱是:“我佛家講究緣分,道友取姓名,正合此意。”
陳墨虛笑著應下來,這樹靈女嬰確實和他有緣。
他如今修行有成,冥冥中自有感應,這女嬰似乎將來與他有師徒之份,真是頗為神奇。
“槐為木,鐘靈毓秀...”陳墨虛沉吟片刻,隨即開口道:“不如就叫木鐘靈吧,小名木靈兒!”
法明和法海皆是點頭稱贊,木鐘靈,既是諧音契合了女嬰來歷,又寓意美好,確實非常貼切。
就在這時法明掩嘴咳嗽,身子癱軟,氣息肉眼可見的衰弱下去!
“大師!”“師兄!”“師父!”三人同時驚呼一聲。
法海和白云眼疾手快,扶住法明,將他攙到床榻上靠坐。
陳墨虛目中神光流轉,想要渡給老和尚一些日月清氣。
卻見法明擺擺手制止:“多謝小友好意,出家人看淡生死,無有恐怖...”
“未得正果,我早就大限將至,強撐了幾年,如今心中再無牽掛...”
法明慈愛地望向女嬰,陳墨虛心領神會,上前將已經醒來的木靈兒輕輕遞了過去。
“好孩子~”老和尚伸手,木靈兒此時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流淚大哭,兩只小手死死抓住老和尚。
“師父,弟子沒有忘記,一直陪著槐樹,如今總算可以休息了...”
老和尚面朝大門方向好像看到了什么,臉上帶著笑意自顧說著。
白云早已泣不成聲,法海紅了眼睛,低頭雙手合十。
“好孩子,這么多年辛苦你了...以后不用了...要平安健康長大呀...”法明對著木靈兒說著,帶著歉意,又滿懷殷切期盼。
說完,老和尚伸著的手無力垂下,他閉上眼,含笑圓寂。
“師父!”白云悲慟大哭,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師兄!”法海雙手合十,強忍悲痛,口中低聲吟誦經文。
陳墨虛心中沉痛,思緒回到幾年前初次和法明大師見面時的場景。
當時兩人飲茶清談,他不時請教一些修行界的常識,老和尚也是不吝指點。
他是真正的高僧大德,慈悲隱忍,守護著大槐一百多年,守護著麟湖縣的這片土地。
大部分人永遠都不會知道,曾有一個這樣的老和尚默默守護著他們。
陳墨虛懷里的女嬰,流淚大哭,她永遠都會記得,記得這個陪伴著她一百多年的慈祥老爺爺。
這一天,縣城內外,方圓幾十里的人們都聽到了久久回蕩的寺廟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