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跌入了深海，但是卻并沒有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希諾一點點的向下沉去，那周邊的螢火蟲也在一點點的消失，環境完全漆黑了下來。

正在這時，下方響起了吵雜的聲音，希諾下意識的向下望去，卻見那邊出現了些許的微光，在這黑暗的時候分外清晰。

他撥開水面，朝那邊游去。

很快，希諾來到了微光閃爍的地方，那是一團纏滿黑色水草的光團。

每一條水草上面都往外冒著肉眼可見的濃郁黑氣，些許黑氣隨波逐流沾染到了希諾的身上，他立刻感覺到了一大股怨憤的情緒。

“這個是...怨痕？”

任意靈體在消逝前都會懷揣著各種情緒，而怨痕就是它們消逝前怨憤情緒所留下的痕跡。

希諾摸了摸下顎：“原來如此，是期望我幫你們把怨痕清除嗎？”

怨痕對于靈體來說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靈魂力足夠強的話還能借由轉變為惡靈，但像這種連基本形體都無法維持的靈魂碎片所剩的就只能是終日籠罩在怨憤中的折磨。

黑暗中亮起了一顆顆的眼睛，齊齊向著希諾眨了眨。

“我明白了。”

希諾爽快的答應了眼睛們的訴求，畢竟在他視野里叉叉標記就是黑色水草中間的光團，不把這些怨痕給處理掉他也拿不走他要的寶物。

隨即，他便開始了著手對怨痕的清理，動手把它們一點點的撕下來。

千萬不要認為這很簡單，其實這是純粹精神意志的較量，僅僅只是接觸這些黑氣都能感覺到怨憤的情緒，可以想象撕扯這些怨痕時希諾要承擔怎樣的怨憤侵蝕。

這種時候如果是心智不堅意志力不強的人是極易受到影響的，甚至是走火入魔都說不定。

所以在一邊清理怨痕的時候，希諾也就會一邊思索一些正能量的事情，沒錯，24字真言這條規則系咒語再一次有了出色的表現。

很快，怨痕清理得七七八八，下面的光團也逐漸露出了真容。

希諾舒了口氣：“終于是要結束了，話說這么多怨痕，這些家伙生前都遭遇了什么呀？”

心中疑惑著，希諾撕下了最后一條怨痕。

而就在這條怨痕撕下的一瞬間，那下面的白色光團像是終于得到了釋放，驟然亮起了一道白光，將整個世界照耀成白茫茫的一片。

白光來的也快，去的也快，當白光消失時，十分奇異的，希諾已經身處一處陌生之地。

這是一處寬闊的廣場，廣場前段支了一張矮桌子，一名身穿黑斗篷的中年人坐在矮桌前，桌上擺著一個水晶球。

一個個11、2歲的男孩女孩們在矮桌前排起了長龍，順著走過去觸碰水晶球。

“這是…記憶碎片？”希諾很快認出了目前的處境，正是身處在這些眼睛的記憶碎片之中。

“是因為自己剛剛的隨口詢問所以特意奉上回答？”

周邊出現了一只只眼睛向著他眨了眨，給予了確切的回答。

“還挺客氣的...”希諾抽了抽嘴角。

好吧，既然人家一片好意，那就看看吧，隨即，他便觀察起眼前的場景來。

廣場上是巫師在給學徒們進行天賦檢測，同樣的場面希諾也經歷過。

“安德森，中等天賦！”

“哈哈！通過了，通過了！我通過了！”

“我要成為巫師咯！”

廣場上一個高聲響起，一個男孩激動的手舞足蹈歡呼雀躍。

眼前的世界崩解成一團團的煙霧，煙霧在空中一陣扭曲變幻，最終又聚攏成了新的畫面。

這次是在高塔中，明亮的走廊、干凈整潔的地面。

已經披上黑斗篷的男孩女孩們正抱著魔法書在走廊上往來穿梭，他們每個人眼里都閃著光，意氣風發仿佛將全世界踩在腳下。

“安德森，導師給我們留的隨堂作業是目標，你的目標是什么？”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偉大巫師，我一定會達成的！”

男孩士氣高昂。

畫面如煙，崩解而又重聚，出現了一幕幕新的畫卷，都是學徒們在高塔之后的生活，有的嬉戲玩耍、有的努力修煉。

轉眼間，數年過去了，昔日的孩子們也長成了挺拔的青年男女。

18歲，巫師之路上的第一道考核如期而至！

“安德森，你不是已經晉級中等學徒了嗎？為什么還是和我們一樣，被下放到3層？”

“倒霉，有一項考核沒通過。”

“什么考核？”

“心理測試...我去，我都不知道這東西要考的...”

“真慘！”

走廊上，學徒們三三兩兩的背著行囊在與自己生活了幾年的地方做著最后的道別，一部分學徒興高采烈眼中寫滿了期待，但是大部分學徒則看起來心情沉重，垂頭喪氣的。

“算了，努力吧，付出總會有回報的，只要努力修煉，我們還快能去上面樓層的。”少年勉勵著自己。

畫面一轉，轉眼間，又是數年過去了。

高塔3層。

比較起4層，高塔3層的光線要暗淡一些，走廊看起來也更加的陳舊一點。

走廊上依然是人來人往，但是卻少了一些歡聲笑語，學徒們看起來腳步匆匆，穿過走廊時談論的大多是與魔法相關的內容，少了從前四處可見的廢話。

“安德森，聽說你接了種植森林樹怪的任務？你瘋了嗎？那東西需要24小時的照料，你會累死的！”

“沒辦法，我需要魔石，我的火龍草不多了。”

“高塔給的資源真是越來越少了，連火龍草都要我們自己想辦法了嗎？”

“努力修煉吧，回到上面的樓層就好了。”

青年人如此寬慰著自己。

時光飛逝，轉眼間，又是許多個年頭過去了。

高塔2層。

“噠噠噠！”

局促的腳步聲在走廊上回蕩著，成群結隊的學徒在老舊的走廊上往來穿梭，不過的光線下依稀能看到一張張沉著的臉，表情嚴肅、不茍言笑，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又不通過！為什么又不通過！”這時，一個銳利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

一個中年男人正拍著桌子的大聲咆哮。

坐在對面的巫師皺了皺眉頭：“冷靜點，安德森。”

中年男人額頭青筋暴起：“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就高塔給的那點資源夠干什么？我現在每天從早到晚做任務，卻只能換來一支冥想蠟燭，為了一瓶蘇亞之水需要去危險的森林深處。”

他的聲音憤怒而又無奈：“我明明已經如此努力了，為什么？為什么還是不讓我上去！”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晃不知道又是多少的光陰。

高塔1層。

“吱吱吱...吱吱吱...”

陰暗潮濕的走廊內，幾只老鼠正在墻角啃食發霉的食物。

安德森就在不遠處坐著冥想，灰白的頭發與布滿皺紋的面龐看起來已經很老了。

他努力，努力，繼續努力，不肯放棄，相信還有機會，然后——

“轟！”

一聲震動天地的轟然巨響，一束巨大的火光沖天而起，強烈的能量漣漪瞬間吞沒了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

“嘩啦！”一聲，安德森從一堆廢墟中爬出。

他呆呆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眼里不在聚有光，神情麻木而絕望。

最后——

“啊！！！”一聲憤怒的咆哮響起，怨氣沖天！

隨著他的這聲怒吼，眼前的世界也如同一面破碎的鏡子一般，在一點點的土崩瓦解，每一塊破碎的鏡子上都是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在最初的畫面中希諾都見過他們，陌生是因為在找不到他們最初的表情。

世界到這里就結束了，不再有新的畫面產生。

希諾唏噓不已，現在算是明白如此之多的怨痕是如何產生的了。

一輩子相信著努力會有回報，一輩子為之付出與拼搏，但是最后卻越混越慘，換誰恐怕都不會好受吧...

“真慘。”

搖了搖頭，希諾將這些負面情緒拋出腦外，這些東西影響不了他的心智，只會讓他更加堅定自己選擇的路線，只要選擇與方向沒問題，努力就不會有錯。

“那么，看看這次的選擇會給我帶來什么樣的回報呢？”

希諾默默期待著，伸手觸碰了眼前的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