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如醒過來后躺在床上緩了五分鐘,才勉強接受自己確實夢見了周停棹的事實,而且自己明明根本記不太清他從前是什么樣,卻在夢里看得一清二楚。
更離譜的是,她看見他的那一秒居然立刻醒了。
這應該得是噩夢里終極BOSS出場的待遇。
桑如邊翻身邊伸了個懶腰,手下意識朝身側搭過去時落了空,這才發現床的另一半空空如也,周停棹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能是回了家,他們從沒有一起過整夜的習慣。她也該回去,可身累心累,懶得動彈。
床頭燈還開著,光源算溫和,但桑如睡過一會兒,眼睛暫且還不能接受這樣的光線,索性閉上眼接著睡。
幾分鐘后,已經換了好幾次睡姿的某人平躺著睜開眼,面無表情開口罵了句——
“哼,男人。”
話音剛落,門鎖應聲打開、關上,緊隨其后的是一串熟悉的腳步聲。
他應該是帶了什么東西回來,桑如辨認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像是塑料袋的響動。
腳步聲到了床前,桑如發揮大學時音樂劇社團演員的天賦,一動不動,靜靜等著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忽然間床邊輕輕慢慢陷下去一點,就這么安靜了一會兒,桑如聽見坐下的那人微不可聞地笑了聲,接著有什么東西碰到了自己的臉頰,與此同時傳來綿柔的觸感和薄薄的涼意。
桑如睜開眼,對上周停棹投下的視線,他的眼睛、眼神,跟夢里的不大一樣,又好像從未有什么區別。
她回過神,開口時嗓子還有些啞,卻足夠戲謔:“給我卸妝啊。”
周停棹聞言瞥了她一眼,把手上這片卸妝棉物盡其用了,才說:“既然醒了,自己來?”
桑如同他對峙片刻,索性閉眼:“困了。”
也確實被折騰得夠嗆,佯裝出的困意不知不覺就把人帶進了睡夢里,之后周停棹還做了什么,桑如是一概不知道了。
她只迷迷糊糊發現,這是頭一次自己做夢還能續上。
那個高中版的周停棹還站在自己眼前,等著自己把試卷發下去。
桑如有些恍惚,原本印象里模糊的周停棹的樣子現在直白地在眼前。
他很高,才高三就有180多的樣子,神情淡淡,戴著副黑框眼鏡,倒把銳利的鋒芒壓下去了些。
她花了幾秒從愣住的狀態里恢復如常,把試卷遞出去的時候開口:“150分。”
周停棹接過,桑如多看了幾眼這個滿分,真情實感的夸了句:“你好厲害。”
周停棹淡然的表情有一絲皸裂,桑如捕捉到他的驚訝,又對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接著桑如也驚訝了,因為她發現——
周停棹居然臉紅了。
桑如也不是沒見過周停棹臉紅是什么樣。
某些兩人距離極近的時分,賴以呼吸的空氣會被全然壓縮,近似缺氧時總有生理性臉紅的出現。
與害羞倒是沒什么太大關聯。
或許是因著潛意識里的惡趣味,在她思維構造出的世界里,他竟也會有這樣的,不那么對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時刻。
桑如目送周停棹回了座位,才頗有些不舍地收回視線,接著報人名。
“薛璐。”
130,哦,我145。
桑如彎唇笑著,把試卷遞出去給她。
哪里來的勝負心不知道,但昨晚,準確來說是自己莫名其妙做這場夢之前,不只是她總關注著微信好處理工作,周停棹與她貼近的同時也順手回了條微信消息,聯系人她看見了,薛璐。
胸口莫名一陣憋悶,她當時把周停棹的手機拿過來扔到一邊,說:“消息,我,選一個。”
周停棹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說:“你。”
雖然是這樣,桑如還是不爽,可能女人總是容易動感情的生物,總之她對周停棹是有些動心,卻發現對方好像還是剛開始那樣,跟你可以,跟別人或許也沒差。
對了,薛璐還從高中開始就喜歡周停棹了,人盡皆知的話,那周停棹是不是也知道?他們現在又是什么關系?
桑如突然有些后悔,怎么沒跟歷晨霏打聽清楚周停棹的情史。
不過無論如何,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桑如現在就是很想,把清純男高中生周停棹搞到手。
即使這一切會在夢醒時分自動消失。
桑如回了座位,看著高分卷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整張卷子只空了最后一道大題的最后一問沒寫,其他全對,然而這些題目距離她過于久遠,就算分高也是當時的自己厲害,跟二十六歲的桑如沒有任何關系。
老鄭講題也是跳著講,虧得基礎好,桑如好歹能很快跟上,對于有些知識點的反應就好像有肌肉記憶。
這一刻桑如無比感謝自己當年真的有在好好學習,一節課下來,也算復習了不少知識要點。
下課后教室里也沒變得多鬧騰,大多要么繼續看卷子,要么寫作業,要么補覺,極個別在交談的也壓低了音量。
想到歷晨霏提過的一模臨近,桑如不由得有點心慌。
其實她對這次考試有點印象,這幾乎可以說是她整個高三階段考得最差的一次,當時自己還因為退步了快二十名低谷了很久。雖然的確沒考好,但總不能自己給自己拉胯得更糟。
老鄭還沒有講到最后一道大題,桑如看著那個空,良久做了個決定。
她起身走到最后一排去,對周停棹的同桌露出一個禮貌微笑。
“我有道題要跟你同桌討論下,能先跟你換個位置嗎?”桑如在腦海里緊急搜索了一下他的名字,溫聲問道,“楊帆?”
好好一個大高個,愣是一下子臉紅極了,磕磕絆絆地說好。
然而直到桑如坐下了,周停棹也沒看她一眼,專心做著一張卷子,桑如看了眼,物理。
“周停棹,”桑如戳戳他的手臂,微微靠過去一些,軟聲說,“我有道題不會,你能不能教教我?”
周停棹總算分過來一個眼神,兩人對視幾秒,桑如癟癟嘴,這才聽見他說:“哪道?”
桑如笑起來。
這不就說上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