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賈家祠堂。
賈家‘攵’字輩以上的近支男丁齊聚一堂,‘代’字輩的老人也來。
其中便有西府這邊的,賈瑞的爺爺賈代儒,還有東府代字輩帶頭的賈代修。
堂內氣氛肅穆,各自盤算卻安靜的反常。
賈敬坐在前排角落里瞇著眼也不開口,還是賈代修顫巍巍拄著拐杖站起身來,眾人的目光隨著這老頭兒的身形移動。
只見得他慢悠悠挪至牌位前,上了一柱香后退后兩步,甩開了要過來攙扶自己的孫子,鄭重的跪下拜了一拜,起身后正對剛剛宣讀完分家文書的賈代儒,聲音沙啞道:
“代儒賢弟,我本是個粗人,不喜歡你那之乎者也的詞兒,但也懂了些意思。
若老朽沒聽錯,你們不但要分家,還要將賈家祠堂移入西府?老朽我可有聽錯?”
說完面向賈政賈赦兩兄弟,提了聲音說道:
“這是你們兩兄弟的意思?還是那賈史氏的意思?”
賈赦只尷尬的笑,賈政卻是方正的,長輩提問便需有問必答,于是道:
“回伯公,是我的意思,母親大人也是同意的。”
賈代修‘哈’的一聲嗤笑出聲,轉過頭面向賈代儒質問道:
“我素知賢弟自小便以儒者自居,那些個圣賢書里有哪一條寫了,大家大族開除子弟后輩和喬遷祠堂之大事,可以任由一個后院婦人決斷了?!代儒賢弟,這也是你的意思?”
這明著是對賈代儒說的,實際可不是在罵賈政。
讀了這么多年書,工部堂官也當了這么多年,卻任由賈母牽著鼻子走。
賈赦對這老頭兒升起一絲欣賞,他看不慣自己弟弟久矣,賈政的臉卻黑如鍋底,又不能明著反駁,畢竟是長輩,代表的是整個東府,一言不善便會引眾怒。
只好把視線轉向賈代儒,希望他能代表西府說些什么,不然這家還怎么分。
可賈代儒也是一臉苦相,他本就是個只知讀書的酸腐,比之賈政有過之無不及,又怎知此刻該說什么。
祠堂內東府的后輩也開始議論紛紛。賈代修眉毛輕挑道:
“既到了這一步,老頭子我便倚老賣老,直說了罷。
這幾年東府這邊是出了個別不成器的子孫后輩,墜了祖宗的名頭,可你西府好到哪里去了?!
諾大的榮國府,里里外外這么多事情,竟全由一干女流之輩操持把控。
教的兒子不成器,諾大家財全給了那王氏娘家,還搞出個什么‘銜玉而生’的名堂來,這是謙棄我賈氏一族活的太滋潤了不成?!
怎么,有危機了兩府全擔著,有罪責了便想拋棄我們明哲保身?!
我倒要問問你這讀書種子,圣賢們就是這樣教你做人的不成?!”
看著面色難看的西府眾人,這老頭兒越發來勁,竟又喝道:
“去叫那賈史氏過來,我便要問個清楚,我那代善兄弟便是這么讓她管家的?”
聽他越說越不像,賈代儒實在忍不下去,沉聲勸道:
“代修兄,有事便說,何苦當著祖宗如此不顧臉面,大家說到底還是一家人不是?”
賈代修更怒了。咧著嗓子大聲道:
“呸!一家人,你去問問賈史氏那老虔婆,還有這兩個應聲蟲,如今可還當我們這一支是一家人?!”
賈政聽他罵自己母親,再也忍耐不住,也不顧忌一直一言不發的賈敬了,右手狠拍了椅背怒聲說道:
“夠了!代修公!
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想拖著我榮國一脈與你們墊背卻是癡心妄想!
這家你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再這樣胡攪蠻纏呼喝宗祠,就別怪小輩無禮。
再不濟,賈某便上折子稟明了宗人府,到時便由圣上替我賈家分說清楚!”
看著這平常溫文爾雅的賈政竟也如此硬氣,賈代修反倒愣在當場,祠堂內也是一片寂靜。
賈赦覺得自己此刻該出聲了,說不得再籠點人心,便緩聲說道:
“伯公莫氣壞了身子,此事也非我等愿做,以子弒父之罪太過驚悚,宮里和朝堂必是要過問的。
若留得我西府,真到不忍言之時還可幫扶一二,若我賈氏全族皆陷入此泥潭,后果當真難料,實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伯公多多諒解才是。”
賈代修也明白,只不過不忿于西府這遇事就撂挑子的作派,長嘆一聲也不想再罵,仍不死心的問道:
“我賈家也是四王八公一脈,難道真無人為我賈家求求情?老一輩的交情如今真的不管用了嗎?”
這話是對賈赦的,回答的卻是賈政,他發完火也覺得剛剛的話絕情了些,便回話道:
“當今天子是何秉性伯公也當知曉三分,單看那趙太后母族的下場,還有哪個敢為我家求情?如今不落井下石也是看在父輩的面子上。
好在珍哥兒并未真出事,敬大哥也早早處置了那孽子,想來陛下當會顧慮一二,不會論罪過重的。”
賈代修這才看了眼仍瞇眼假寐的賈敬,無奈的長嘆一聲拄著拐重回座位坐下。卻聽得從頭至尾未發一言的賈敬此時卻開口了:
“兩府可分家,但我有兩句話說。”
賈政看著這位份量極重的終于同意了分家,哪有不應的,便趕忙拱手說道:
“敬大哥但說無妨。”
賈敬看也不看他一眼,仍是瞇著眼睛,口中道:
“第一、將珍哥兒除族,暫時寄居府內養傷,等傷好了便派人送回金陵老家吧。給他些田產鋪子,夠他一輩子吃穿不愁便是。東府先由嗇哥兒暫時打理。
第二、宗祠不可輕移,若真到那日,便將宗祠交由三房代儒公打理。
此兩條一條不改,若不應,你我同去面圣便是。”
賈代修是沒有功名的武夫一個,賈敬卻不同。
雖不知是何緣由莫名前去修道,但卻未曾被奪去進士功名,作為前寧國府繼承人當然也是有資格進宗人府的。
對于賈政所說的威脅之語,賈代修怕,賈敬卻是不怕的。
賈政賈赦兩兄弟相視一眼,雖不滿宗祠要移入三房,此刻卻急于擺脫東府,宗祠的事情以三房的能耐也翻不出什么浪來,事過之后再索要不遲。于是答應道:
“敬大哥堅持如此,便依大哥之言。”
雙方簽了文書,此事便蓋棺定論。此后榮國寧國雖同為賈姓,卻再也不是兄弟之賈,只是同族之賈罷了。
賈敬確是聰明的。
為何要將賈珍也除名,這逆子竟敢覬覦兒媳的美貌,也不知他哪來的那么大膽子。
若此事事發,那可不光是處罰輕重的事情,滅族之禍都盡在眼前,到時自己也難辭其咎。
還有把祠堂移入三房,更有其深入的考量,暫且賣個好吧。今后不論哪方成事,自己都能立于不敗之地,到時或可保住賈家也未可知。。。
皇宮,承德殿。
太上皇劉瑜斜靠于側殿榻上,手里拿著龍驥衛送來的密報,臉上露出淺笑。
老人的面相雖仍威武不凡,精神看著也還矍鑠,雙頰卻有著不太正常的潮紅,皺紋不多卻如溝壑般幽深,長長的灰白發絲披散于雙肩,一派垂暮王者之相。
殿外傳來‘噔噔’的腳步聲,一小道手挽拂塵立于門側躬身道:
“稟太上皇爺爺,太后殿外求見。”
原是自從迷上修道,康帝便將宮人盡數打發了,只留下老道士‘云嵐天尊’和他的徒子徒孫在身邊伺候著。
這老道士長的一派仙風道骨,據說是康帝第六次南巡時從天上‘飄飄然下界’來到了康帝身邊。
從此康帝便驚為天人,一心跟著老道士修道,國庫空虛便有這‘天尊’的功勞,不計后果的全國大肆修建道觀,那海量的金銀不要錢似的砸下去,卻并未換得康帝得道飛升。
除了服‘仙丹’后精神的確好了很多,并無別的效果,難得的是康帝卻對此深信不疑,畢竟‘飛來飛去’的神通,可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請進來吧。”
自從八大家覆滅,康帝便托病有意躲著趙太后,直至今日收到情報,才同意見她一見。
趙太后眼含熱淚跪倒榻前抽泣道:
“皇上終于肯見妾身了,皇上的身子可好些了嗎?妾身快要擔心死了。”
趙太后還是有腦子的,沒有直接哭訴家事。
康帝看著眼前這風韻尤存的婦人,畢竟相伴多年還是有感情的。但于大玄天下比起來,這些感情便顯得微不足道了,心中有些可惜,便直接道:
“朕知你心中所想,其實留你常伴身邊便是為了這一日。
國庫空虛鹽政糜爛,朕的皇兒著急,朕又豈會不急,一方面是想點拔一番新帝磨煉他的手段,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引你趙家當這出頭鳥,以便能將八大家一擊而潰。
如今對你和盤托出,也是念在你多年陪伴的份上。但既已知曉,朕與你之間便再無可能!
不必太過傷心,朕不會殺你,且也知會了皇帝,會給你趙家留下香火存續,不會趕盡殺絕。”
意思很明白,就是除了她自己和這留下的一縷香火,趙家全族將再無一人能活。
她這個太后雖活著也免不了一個軟禁深宮的下場。
趙太后眼里的震驚慢慢變成了絕望,美眸中的生氣一點點的消失。
她似一具尸體般抬頭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深愛著的偉丈夫,口中發出的聲音仿佛地獄幽魂的哀怨:
“為何選我?”
康帝也非絕情絕義之人,但身為帝王他已看慣了生死。便柔聲道:
“因你有個膽大包天的哥哥,還有個狠辣好色的侄兒。更因這千瘡百孔的大玄經不起太長時間的折騰了。
這盤棋才剛剛開盤,你是棋子,你趙家是棋子,為了這大玄,還會有更多的棋子犧牲,甚至到了某一步,朕也可以是棋子!
而執棋者,只能是皇帝。你明白了嗎?”
趙太后似是懂了,又似是根本沒聽,悠悠的站起身,緩慢而堅定的出了大殿。
此時的揚州林府內,卻是一副滑稽的畫面。
一個小丫頭雙手插腰站在林府書房門前,一個少女俏立在對面,雙手環胸手持寶劍氣哼哼的看著她。
兩人一大一小就這樣互瞪雙眼,仿佛誰眨一下眼睛誰就輸了一般。還是大些的少女先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埋怨道:
“你這小丫頭好生霸道,本郡主屈尊來找你家公子同行是他莫大的榮幸,你倒好,還敢攔著門不讓進?
你可知本郡主是何等身份,幸好我不于你計較,若是換了旁個,將你拉出去打爛了屁股。
快些去叫你家公子出來,不然我就硬闖了。你這小小身板兒可擋不住我。”
這話是說給丫頭聽,也是說給里面那裝聽不到的少年聽的。
自從見識了賈瑞那神奇的醫術,劉漺便想起京里那常年瘋瘋顛顛的義理王伯。想起父王每次提及都不免傷感。
原來這義理親王乃康帝二皇子,也是義忠親王的同胞哥哥,康帝在位是還是個文華種子,氣質儒雅才華斐然,深受朝野大儒和大玄士子們的愛戴。
奪嫡之爭時甚至有文人表示支持二皇子繼位,但隨后義理親王便表示尊從儒家長幼有序之分,明確自己支持皇兄雍盛帝繼大位。這不但使雍盛帝比之義忠親王多了很多助力,也使得大家更加佩服義理親王的氣度涵養。
可不知是何原因,雍盛帝繼位當夜二皇子府卻莫名一場大火,除了個別下人逃出生天,全府老小竟再無一人生還。
此事至今也沒個明確的說法,那些個逃出的下人也莫名其妙全部失蹤,義理親王當時深受打擊下便開始瘋魔了,雍盛帝遍請京中名醫卻無人能治,。
甚至直到現在,雍盛帝派出的密探仍在游歷名山大川的路上,以期能尋得隱世名醫治好這個弟弟的病。
劉漺本就好奇父親口中那個才氣逼人的皇伯伯到底是何模樣,又遇到這么個小‘神醫’,又豈可放過,在她心里此事的重要性甚至大過了暗殺趙家父子。
于是常來府里相請一道回京,早已記不得那囚車已經出發一日多了。
賈瑞倒不是不愿幫忙,他是神醫不假,你要說治個疑難雜癥或切個腫瘤接個手指,這些都不在話下,可聽這郡主所說,這王爺明顯是受了刺激傻了。
這種病別說醫療條件有限的古代,便是現代也沒什么好法子,只能吃點鎮定藥物多睡覺使其少犯病而已。
與其千里回京不知結果,還不如就安心讀書以備來年下場來的實在。
可這少女美則美矣,怎么這性格就如此潑辣,怎么說也不聽,竟說綁也要把他綁到京城去。
嚇的他鉆進書房不敢出來,萬一來真的,真被個小丫頭片子綁了,想想都臊的慌,那人可真就丟大發了。可看這身份高絕的郡主大人竟是要不顧規矩闖進書房,無奈的輕嘆一聲打開房門。
“我的郡主大人啊,我早說了,不是我不愿救你皇伯,若能與王爺結個善緣賈某當然求之不得,可那也要我有那本事啊。
那可是太上皇親子,當朝義理王,冒然醫治治好不打緊,萬一有何不妥或沾染上什么不得了的事非。
賈某這條賤命還想多活幾年呢,算我求求你了美女,你饒我一命可好?”
通過林如海的介紹,賈瑞也了解了一番這位王爺的事情,這一看就深不見低的皇室秘辛,他可萬萬不敢沾染分毫。可劉漺卻道:
“你不用擔心,我懂些易容的手段,武藝也很厲害,即便真有什么也與你無干,自有我在前面頂著。”
賈瑞無奈的看著這天真的小姑娘,還是打算搖頭拒絕。卻又聽她說道:
“這樣吧,你若能跟我回京,不論到時能否醫治,就算我劉漺欠你一份人情,你可對我提出任何一個要求,只要我能辦到絕不失言。如何?”
賈瑞臉上現出怪笑,像是登徒子一般上下打量了這美少女一番問道:
“當真什么要求都可以?”
不料這郡主大人只臉紅了一瞬卻是立即挺了挺不大不小的酥胸,還斜了斜美眸沖著某人淡淡一笑,當真是勾魂奪魄。
“只要你有膽子提,本郡主不介意讓你爽到飛起。”
看那輕咬貝齒的模樣,賈瑞當然知道這種‘爽’是反向操作那種,不免嘴里輕‘切’了一聲,口中低聲嘀咕著:
“小丫頭片子,毛都沒長齊呢,你愿意躺平我還不愿意奉獻呢。”
他以為只有自己能聽到,卻不知練武到了一定境界五感本就異于常人,劉漺頓時枊眉倒豎目露兇光,‘鏘啷’一聲寶劍出鞘,足尖一點便殺了過來。
“你這不要臉的登徒子,本郡主今日定要閹了你,看劍!”
邊說邊提劍便砍。
兩人便在院中你追我砍鬧將起來,嚇的香兒小丫頭瞪大雙眼一時竟忘了攔阻。
賈瑞又不曾習武,腳下功夫又豈是劉漺的對手,不一會兒便被追上,那一劍竟當真奔著胯下而來,‘噹’的一聲砍在青石地板上直冒火星子。賈瑞差點沒憋住尿灑當場,邊爬起來繼續跑邊口中求道:
“姑奶奶,您是我親奶奶,怪小子我出言無狀,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子一般計較,打今日起您讓小子往東小子絕對不往西,您千萬饒了小子這一回吧。”
劉漺心里好笑,從未遇到過這樣有意思的人,正經的時候說話有禮有節頭頭是道,一派儒雅瀟灑的貴公子派頭,不正經的時候簡直就是街邊的潑皮無賴。
這截然相反的氣質竟真屬于一個人。也不氣了,收回寶劍淺笑嫣然道:
“這可是你說的,姑奶奶我可記下了,那就這樣吧,香兒,去找條繩子來。”
賈瑞大驚失色。
“找繩子作甚。”
劉漺抬了抬白皙的下顎。
“你說呢?”
于是第二天回京的官道上,便多了一個奇怪的組合。
一匹高頭大馬上,一絕美少女騎馬在前,馬背后面卻馱著一個被綁了雙手雙腳的少年郎。后面還有一個小丫頭趕著輛裝著一大捆書的馬車,臉上的表情滿臉的不高興。
京城,義忠親王府。
入夜,昏暗的燈光只照亮了書房內臨近書桌的一小片地方,義忠王劉暉看著手里的情報對著好像空無一人的地方道:
“你師傅何時出發的?”
一若有若無的黑影出現在書桌正前方拱手道:
“師傅三日前已經出發,以腳程推算,此刻應是快到鎮江府了。”
上首的王爺輕‘嗯’了一聲,頓了頓又道:
“絕塵,你跟著你師傅多久了?”
“四年十個月零十七天。”
“嗯,記的很清楚,不錯,此番若是順利,你便不用再跟著你師傅了,本王會安排你先接管一營暗衛,好好做,本王看好你。”
黑影忙跪下道:
“多謝主人賞賜,奴才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義王輕擺右手。
“別死啊死的,活著才有用,活著才能享受事成之后的榮華富貴。”
“奴才記下了,只有主人能讓奴才死,主人要奴才活,奴才便絕不輕易去死。”
義王滿意的點點頭道:
“嗯,去吧,將此事辦成,你便是暗衛一營營主。小心行事。”
絕塵忙道一聲:
“遵命!”
便似原地消失一般不見。只留義忠親王劉暉眼神少見的現出凝重。
八大家這步棋是自己敗了,可一切都才剛剛開始,自己可沒有那繁瑣的朝政之累。
相比算計,皇兄,你走了一步妙棋,可不代表你永遠都未卜先知。接下來,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本王下的這一步,你又如何應對?
想到此,俊逸的臉上現出狠辣的冷笑。
而承德殿內,太上皇也就著燭火查看著剛剛送來的情報,一黑衣勁裝武士拱手立于榻前。只聽得康帝開口問道:
“可看清楚了,是漺兒?”
“回主子,確實是淳王之女琉璃郡主劉漺。”
康帝輕皺了皺眉頭。口中似是自語的道:
“她來湊什么熱鬧。淳王府那邊可有動靜?”
“沒有,因琉璃郡主從小習武性格活潑,時常偷跑出門,淳王爺也懶得管。王府甚至都未曾派人尋找。”
康帝眉頭微展,甚至浮現淺淺的笑容,只是趁著那潮紅的面色,看著不太自然。
“那就不用管她,你們也不用再跟了,以那神尼的手段漺兒是她唯一弟子,必不會有事,你們只管看顧好那賈家小子,如此大才留待以后有用。”
武士單膝跪地輕喝道:
“是!”
“嗯,去吧。”
同樣也是‘嗖’的一聲便不見了身形,可知也是個輕功厲害的高手。
此刻的賈瑞卻完全不知,自己已被這個世界的最高統治者惦記上了,原因,便是那篇政策極為超前的‘治鹽方略十七條’。
他只是小腹無比難受的弓腰趴在馬背上不停的求告:
“姑奶奶,郡主大人,我絕對不跑了,你放開我吧,再不放開我真要拉在褲子里了。”
原來這廝上次竟以如廁為由意圖鉆進樹林子里逃跑,劉漺本就時刻側耳聽著動靜哪能躲過,一顆小石子便打在其腿彎處,賈瑞便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吃屎,滿嘴雜草的又被捆了個結實。
這下子馬車上的香兒也不樂意了,爺竟要拋下自己跑,讓自己一個人跟這‘女魔頭’一路,那大眼睛里的委曲和傷心看的賈瑞直撇嘴。
唉,這下當真是鼻梁碰著鍋底灰——倒霉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