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佬來得很快。
這不是因為警方對于林懷樂的報案格外重視,實際上他們在這兒剛剛動手,指揮中心就已經接到了消息,之所以這會兒才到是為了集合隊伍。
上千人的械斗,帶一兩組人來哪夠?
“嘀嘟嘀嘟……”
大量的沖鋒車拉著警笛往這個方向趕來,一排又一排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下車之后舉著盾牌碼得整整齊齊。
一眼望不到頭的軍裝警員持槍在手嚴陣以待,這樣的架勢極為罕見。
警方在街道的所有出入口全都布好了口袋陣,把范圍控制住之后,總算有人拿著大喇叭出來喊話。
“里面的人聽著,我是西九龍反黑組陸啟昌總督察,我現在代表港島皇家警察,要求你們立刻放下武器,舉起雙手,排好隊一個一個走出來。”
“我再重復一遍,立刻放下武器,舉起雙手,排好隊一個一個走出來。”
眾所周知,拿刀的比不上拿槍的。
盡管今晚發生了許多波折,以至于出現了洪興和東星聯手砍和聯勝這樣的奇景,但是警方進場掃尾其實是大家早已預料到的解決方式。
當街打打殺殺,這不是在扇阿sir的臉嗎?
在場的大佬們都是很識時務的,知道警方的控場已經為這場拼殺畫上了句號,紛紛安排小弟照做。
不過古惑仔的紀律約等于沒有,就算他們全都乖乖聽話,手下撒出去之后通常連老大都找不到,所以不可能片刻之間就完成指示。
外面的警察也已經很有經驗了,陸啟昌轉頭招呼了一聲自己的伙計:“阿黃,做事”。
被點到名的一個督察心領神會,立刻大聲發令。
“催淚彈!”
“嘭!”
“嘭!”
“嘭!”
警方的行動非常套路但是很有效,把現場弄得煙霧彌漫所有人嗆得不行之后,再從各個方向頂著盾牌往中間方向擠壓,任何冒頭的直接警棍招呼。
這種情況下如果有膽大包天的居然敢襲警,那肯定是子彈伺候了,不過現場還沒有那么頭鐵的。
警方很快控制住局面,之后就是分類甄別,所有受傷的全部送醫院治療,活蹦亂跳或者問題不大的就一起拉走,而現場的“匪首”則要單獨招呼。
周正陽也在其中。
他雖然之前表現得狀若瘋虎,但是聽到警告之后是第一時間停手的,在警方推進到他這里之前甚至還來得及換掉身上那件血衣。
這倒不是專門消滅罪證,只是為了避免看起來太嚇人。
一來今天有雨現場被沖得七零八落,二來這種幫派火拼的案子警方通常是不查的,直接讓社團交人出來頂罪就好。
簡單檢查了一番,他身上雖有幾處傷勢但是不算嚴重,所以一并拉到了差館。
那里今天晚上格外熱鬧,每一間監房都被塞得滿滿當當,就連為這些“高層”專門準備的“VIP室”都是人頭攢動。
周正陽終于見到了名義上的老大靚坤,他是跟陳浩南和大飛一起來的,只是沒有一并上前砍人而已。
“阿陽,今天好威風啊!”
靚坤表現得十分熱絡完全看不出他們倆也就見過幾次面,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什么過命的兄弟。
他有足夠的理由高興,因為周正陽是自己的手下,打出來的威風都算是自己的,而且今晚的收獲應該不止于此。
靚坤給了一個夸張的擁抱之后,又用戲謔的語氣向他介紹起來。
“東星的本叔還有兩只老虎你都見過啦,這是銅鑼灣大B的頭馬陳浩南,還有北角的大飛。”
嚴格來說周正陽跟陳浩南并不是第一次見面,上次還砍了包皮和巢皮,不過此時大家都是洪興同門,當然不是算賬的時候,他們只是對了個眼神。
大飛那家伙挺自來熟的,用自己剛剛摳過鼻屎的手就打算跟他握,周正陽假裝沒看到避開了,前者也不以為意。
靚坤又指向對面:“吶,那邊兩個不得了啦,和聯勝的話事人,缽蘭街的官仔森,還有佐敦區的樂少,今天你教訓的都是他們的人啊,哈哈哈哈哈!”
這家伙的語氣和表情實在欠扁,和聯勝的人紛紛怒目而視,要不是差佬就在門外估計現場就能打起來。
周正陽重點關注了一下最為淡定的林懷樂,這是個深藏不漏的釣魚佬。
然后他在官仔森的身后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自己在越南仔的酒吧里碰到過的黑仔。
咦,這不馬軍的搭檔華生嗎?
周正陽很肯定自己不是認錯了,因為他在這個似是而非的電影世界還沒有遇到過“撞臉”的人。
比如說眼前和聯勝的阿樂,跟最早見過的蔣天生,最多算有三五分相似,但毫無疑問是兩張臉。
似乎是個不得了的發現啊。
華生,或者說現在名為吉米仔的官仔森手下,見到周正陽的時候目光閃動了兩下,顯然對于這個差點發生過沖突的靚仔也不是毫無印象。
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說破。
警察把這么一大幫人摟在一起當然不是讓他們聊天交朋友的,很快門被推開,一位中年警官滿臉嚴肅地走了進來,看肩章應該是個警司。
剛才喊話的陸啟昌只能站在他身邊介紹道:“梁sir,人都在這兒了。”
梁警司掃了一眼,語氣非常不善:“洪興、東星、和聯勝,干什么,今天湊到一起打麻將啊?”
靚坤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死樣子:“梁sir,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聊兩句還不行啊,別這么大火氣。”
“嘭!”
梁警司勃然大怒,一腳踢翻了凳子:“靚坤,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今天晚上,為了你們的事情我們調用了上千警力,從缽蘭街拖出來的尸體現在還沒數清楚有多少具。”
“你們當大佬的了不起,叫這么多人,干什么,想打總督府啊!”
他講到最后是一字一句地拍著靚坤的胸脯,后者雖然連蔣天生都敢叫板,但見到這位西九龍反黑組的老大發火,還真的不敢在差館炸刺,一臉晦氣地吃癟。
梁警司把靚坤痛罵了一頓感覺心頭稍微舒坦了點,又指了指另外一個。
“今天是怎么回事,阿樂你跑到缽蘭街湊什么熱鬧?你要是在佐敦覺得冷清,以后我叫阿昌每天晚上帶人去關照你。”
林懷樂倒沒有特別畏懼,只是嚴肅地說明:“咸濕堂堂一個話事人,他死了總不能沒個說法吧?”
梁警司嗤笑一聲:“你們都他媽一幫爛仔,今天死這個明天死那個,早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嗎?”
“我不管你們因為什么,就在這間屋子里談清楚,但凡從這里出去,不許再給我搞任何事情。”
“還有,今天死了多少人,你們就給我交多少個兇手出來,至于你們之間怎么分,我懶得管。”
“我實話告訴你們,我的頂頭上司,西九龍總區的曾sir說今天晚上無論幾點,一定要看到我的報告。”
“如果你們談不出來,我就陪你們坐到天亮,一個也別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