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堪輿之術看到了我們最終的結果，推算了上萬次也是失敗的結局。”羽客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可人間總是有變數的，我們賭的，正是那萬分之一的變數。”

梅鑄抬起手輕輕一擺，神色似乎有些疲憊，他嘆了一口氣：“可我們與你們不是同一類的人，你們總想做點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但對于很多人來講，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便足夠了。”

羽客少見的沉默了，半晌后他輕輕點頭：“是這個道理沒錯。”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力透千鈞的怒吼。

兩人不約而同的望了過去。

梅鑄神色沉重，羽客挑了挑眉。

正在與黑色古龍糾纏的乞丐老者仰天長嘯，身形驟然縮小，緊接著雙眉之上一枚肉瞳緩緩生出。

這枚肉瞳給人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仿佛它并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天地之力都在排斥著這枚肉瞳，但乞丐老者不惜自拍一掌，吐出鮮血，也要逼得這枚肉瞳睜眼。

他在以肉體與整個天地法則所抗衡。

乞丐老者怒吼道：“臭道士，其他洲的幾個天尊正在朝著這里支援，再拖下去便得不償失，沒時間閑聊了！”

肉瞳在他額上艱難的睜開，鮮血四溢，其內景象讓人觸目驚心。

這是一雙被尖牙覆蓋的肉瞳，瞳孔昏黃混沌，布滿血絲，似乎在燃燒著癲狂的火焰。

混亂。

至高無上。

壓力。

未知的窺視。

恐懼。

瀕臨崩潰。

扭曲。

無法理解。

癲狂。

還是無法理解。

僅僅是一眼，便足以讓任何未達到上五境的修士神智陷入紊亂，從此化作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隨著肉瞳的緩緩睜開，漁陽的天空之上頓時出現了大片的虛空。

不，究竟是虛空還是深淵，沒有人知道。

漁陽城外，不少望向其中之人能感覺意識在上浮，浮進了星空的最深處，周圍暗流涌動，極遠處星系的光芒能讓他們看清一些粗大的輪廓。

蘇錦也下意識的抬頭看了過去。

在這一片深不可測的遼闊黑暗深淵之中，無數更深的黑色之地與隕石旋轉之地，有什么東西在蠕動著。

那是一團癲狂的黃色之火。

它似乎……具備生命。

仿佛察覺到了蘇錦的目光，這團癲狂之火猛的抖動了一下。

這個抖動帶著幾分傳達信息的意味，讓蘇錦居然理解了它的意思。

【這個世界的骨架已經支離破碎……】

【我會挽救我們！】

【你這么容易受騙嗎？哈……】

蘇錦心中咯噔一下，急忙移開了目光。

可即便這樣，還有無數的聲音涌進了他的耳朵之中。

【我必須這樣做，為了你好。】

【我會拯救你！】

【借我你的力量，最后一次……】

蘇錦頭疼欲裂的抱著腦袋，在半空中搖搖晃晃，意識歸于混亂。

即便將五官關閉，但這些呢喃的詭異話語依然回蕩在腦海之內。

這東西遠比他強大了太多太多，弱小的上五境在祂的面前只是具備了站立的資格。

蘇錦下意識的做出了這個判斷，因為他發現只是一眼，僅僅只是一眼，他眼中的世界布滿了血絲，在強烈的扭曲著，令人頭暈目眩。

不遠處的陰影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扭動成型。

很快，一處空間中陰影組成了一根龐大的暗影觸手，散發著中五境的強大修為，猛的探向蘇錦。

蘇錦皺了皺眉，他不清楚這東西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他隨手一揮，劍意炸響，將這只陰影觸手給炸成粉碎。

這陰影觸手痛苦的扭曲了片刻后，由內至外轟然炸裂，最終化作數個拳頭大小的暗影光團，如同棉絮一般從半空中遙遙墜落下去。

蘇錦伸手探出，一把將這暗影光團攥在手心。

冰涼、輕柔，像是一團液體。

很奇怪的東西。

蘇錦深吸一口氣，將其放入儲物袋中。

將這只暗影組成的觸手殺死之后，他能感到原本視線中充滿血絲的世界一下子清明了不少。

蘇錦望向不遠處的乞丐老者，他渾身上下都已被癲狂的黃色之火所覆蓋，就連那條圍繞在他周身的骨龍，骨架上也燃起來熾烈的黃色火焰。

修為一下子提升了一個小境界。

原本便被打的無瑕還手的黑色古龍這次徹底支撐不下去，它似乎很畏懼這團黃色火焰，竟是在不慎之間被乞丐老者一把抓住了祖龍角。

壞了。

蘇錦心中暗道一聲不妙，顧不上身受重傷，身形騰空飛出，想要阻止乞丐的下一個動作。

可還是太晚。

乞丐怒吼一聲，那雙額上的眼眸猛的凝實，強大的氣場從周身爆發，一把將暗金犄角給掰斷。

黑色古龍痛苦的嚎叫一聲，修為雪崩般的降低，碩大的身軀也在隨著墜落而變小著。

它朝著乞丐不甘心的怒吼道：

【你和祂們做了交易，你會后悔的！】

乞丐置若罔聞，只是將祖龍角丟進儲物袋之中，轉頭對著羽客喊道：“目標達成，準備走吧。”

突然間，半空之中一劍追襲前來。

乞丐提前感知到了這股劍意，皺了皺眉，微微側身，一把捏住了刺過來的的劍刃。

“你的生命力，倒也算是頑強。”乞丐看清來者何人之后，咧嘴一笑。

只是和乞丐對視的這一眼，蘇錦的理智便又被他周身的黃色癲火所傷，世界變得扭扭曲曲起來。

蘇錦拔劍回身，輕盈的跳了幾步，順手轟碎一只伸過來的暗影觸手，將那團暗影液體收進囊中。

祖龍角碎片、漁陽龍印還有虞玉，都被這個乞丐所掌控。

而梅鑄依舊在盡全力拖著年輕道士。

蘇錦知道現在的境地說什么已經不重要了，只有大打出手才有奪回這一切的希望。

可即便乞丐不睜開肉眼，蘇錦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何況如今這般，在他使用了這個極為詭異的禁術，實力與境界都有相對提升之后呢？

除非能夠尋找外援。

可聽先前的對話，東滄海洲的天尊被這些人的其他成員給攔住了。

蘇錦輕輕抖了抖手腕，甩走其上一連串的血珠。

似乎不久前的文試之中，那書生說自己如果能在春秋域中寫出傳頌萬古百代的詩詞，占據天下文樞要地，那么必會驚動閉關的圣人出世。

如果說，在逍遙域中想要請動這些春秋域的圣人，那必定是得寫出極好極好的文章來。

蘇錦突然輕聲一笑。

他想試試自己在賦試中未能寫出的那首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