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日·9:00pm

“.......”

熟悉的治療艙。

燕趙雪在淡綠色的浸泡液中醒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的心中就這么一個想法。

因為帶著呼吸面罩，他的視野其實并不清晰。他艱難的伸出手在治療艙的內壁摸索著，很快他就摸到了內部的自檢按鈕，在短暫的傷勢檢測之后，治療艙就開始自動排水。

他本就沒什么傷，傷勢已經被娜塔莉治療完成。至于他為什么會在治療艙內，也是因為娜塔莉的那一擊治療拳，物理強度讓當時怪人體質的他直接昏迷過去了。

赤條條的燕趙雪從治療艙中走出來，身上的浸泡液急速蒸發著給他帶來了絲絲寒意。

隨便在旁邊的衣柜中取出兩件實驗人員的衣物穿上，燕趙雪就去尋找周月詢問后續的安排，總不能一句話不說就默默回家去。

熟練的在實驗基地中穿行著，在這里待了二十多天的燕趙雪對這里已經很熟悉了。

“周.....姐？”

燕趙雪到了熟悉的實驗室，剛想呼喊周月但卻發現對方趴在桌上睡著了，他默默走到周月的對面安靜坐下，看著對方睡著的模樣。

“睡著了還挺老實的嘛，”認識對方的時間也不短了，燕趙雪本以為對方是連睡著都不老實的類型，現在看來倒是誤會對方了，他伸出手戳了戳周月那姣好的臉龐，嫩嫩彈彈的。

如果她的內心和外表一樣輕松該多好，燕趙雪沒來由的想道。

他總感覺她在心里想的太多太多，可表現出的又太少太少。這讓燕趙雪有時候很擔心她，他還記得周月在電梯中那歇斯底里的勸說，走出電梯又好像什么都沒發生。

可要怎么救她呢？燕趙雪不知道，現在的他太弱小了。

她手里拿的什么？

苦惱的燕趙雪突然發現對方垂下的右手中，抓著一個保存瓶，那其中是一粒粒黑褐色的東西。

燕趙雪從桌側伸出手想要取下看一眼，但只是剛抓住瓶身，他的手指就被握住了。

保存瓶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你想做什么？”周月輕輕握著他的手指放到了桌面上，她依舊趴在左手的臂彎中微笑著看向他，“為什么不叫醒我，小雪？”

“想看看瓶子里是什么。”燕趙雪老老實實的回答了，然后他看向了周月握住他手指的手，她還沒有松開。

“那你看唄。”她這樣說著，但是周月依舊沒有松手，沒戴眼鏡的她看不清燕趙雪的眼神。

燕趙雪非常別扭的用右手撿起地上的保存瓶，放在桌上輕輕振蕩了一下。

看著瓶中五六粒的黑褐色物質，燕趙雪的高中學識不足以他認出這東西，“這是什么？”

“雪滴花的種子，來自舊時代的遺民，前段時間別人送給我的，是在城外發現的種子。”

周月伸手拿過保存瓶，將其舉得有些高的在燈光中折射出光芒，她默默注視著瓶中的種子眼神有些復雜，“我本想種下它們的。”

“那你為什么沒有種下？”燕趙雪只是安靜的看著周月，那樣問著。

“對這些雪滴花不公平，它們的前一代還活在陽光之下。”周月默默松開了握住燕趙雪手指的手，剛想去握住電腦鼠標，但手沒有挪開就被燕趙雪反握住，“又不像我們一樣誕生在黑暗中。”

燕趙雪握住她的手很輕，可以輕松掙脫，她聽見了小雪在對她說，“我們誕生于燈火下，不是黑暗中。”

“有什么區別呢，都不是陽光之下的孩子。”周月嘆了口氣，用左手去點擊電腦屏幕，“兩千年過去了，少有人質疑這黑暗，仿佛自然如此。”

此話一說出口，兩個人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周月才慢慢開口。

“小雪這次自己怪人化了，對吧。”周月岔開了話題，把顯示屏橫過來使兩個人都能看見，屏幕上播放的是燕趙雪本體怪人化的視頻。

沒有試圖把話題掰回去，燕趙雪回憶起今天狩獵的場景，他還能記得雷鱗那讓城外亮如市內的電漿球，“可我當時不變成怪物的話，大家包括我都會死的。”

“死不了，現在放馬后炮沒什么意義，但當時的雷鱗其實處于強弩之末，那一擊虛張聲勢的意味更重一些。”

燕趙雪感覺自己的手心出汗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繼續握著周月的手指。

“你知不知道，即使是虛張聲勢那一擊也足夠把你電成灰了！”

其實不會。

“抱歉我當時頭腦一熱，”燕趙雪老老實實的認慫，然后他想起了什么，“我好像把那個電漿球劈開了？”

“是的，但不是你的功勞，或者說你的功勞占得很小。”

“是那柄劍嗎，武器研發部的新武器嗎？”燕趙雪想到了那把劍，即使在他怪人化后都異常沉重的劍，他懷疑正常人類根本就拿不動那把劍。

“我們可造不出那么強大的武器，強大純粹而且沒有代價。”周月輕點了屏幕，隨即顯示出那把奇怪的劍，“武器研發部的人把它拿走了，正在解析它的材料與作用。”

“雖然材料顯而易見，但是還是需要分析娜塔莉是怎樣做到的。”

材料當然顯而易見，當時的情況燕趙雪沒來得及細看，現在他都不需要仔細觀察。這劍身不就是裝甲車的車門嗎，劍柄就是手剎，突出一個隨性。

“現在可以確認的是，你沖進那個電漿球最后也只是皮外傷的原因，大部分就是這柄劍。它擁有極強的電磁吸收能力，而且雖然看上去劍刃很鈍，但事實上異常的鋒利。”

“現在的這把劍可以輕松切開鍛造它的裝甲，那可是抵擋獸的最主要裝甲啊，晨獸若是沒有專門的能力都只能靠蠻力將它變形。”

“從車門被娜塔莉扯下來，再到她將這把劍丟到你身邊的時間總共不超過十秒。”

燕趙雪看著視頻中的劍，其實他沒怎么聽懂周月的長篇大論，“意思是她很厲害？”

“她取材花了三秒鐘，僅僅兩秒鐘就造出了我們無法企及的劍，她隨意的投擲這把劍就跨越了數公里，準確的到了你手邊。”

“幸好目前來看，最強大的娜塔莉反而與人類的關系最好，哪怕她好像也不喜歡人類，但是迫于某種原因只能與人類交好，可能是她的男朋友，也可能是其他關系。”

燕趙雪有些奇怪的看著周月，他不曾聽過這件事所以對此感到好奇，“娜塔莉有男友嗎？”

“這是保密事項，但你有權了解，”周月點開了一個檔案，其中是有關于娜塔莉的資料，“這是她的男友姓名杜別，娜塔莉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她從獸窟中救出兩個被毒液燒壞腦子的人。”

燕趙雪看著檔案中戴眼鏡的杜別，就算是眼鏡也不能完全遮住他那厚重的黑眼圈，“這位杜別是其中一位？”

“不，分析員就是對此感到奇怪。杜別是在空間二次折疊現象中自行逃脫的，自行逃脫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點就是運氣好掉在虛空裂隙里。”

“娜塔莉沒有救她的男友？”

“嗯，分析員懷疑這個時候他們二人沒有關系，但她們二人的關系一直有些莫名其妙的，此后兩人共同出現的地點就是在安臨區的治安署外，這一次兩人沒有交集。”

“此后就是在德清區的福利院，也就是小雪你熟悉的黑鰭事件。在這一天的時候，她們二人就是男女朋友關系，看上去娜塔莉對于杜別的家人很熟悉，購買禮物的時候也清楚他們的喜好。”

“而且，據目擊者反應，這一次她對人類的態度簡直稱得上是友好。”

周月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段內容，燕趙雪只聽懂了娜塔莉與她男友的關系不錯。

“雖然她對于人類好像不屑一顧，但她似乎不會拒絕她男友的請求，你還記得你父親半夜出去的那個晚上嗎？”

燕趙雪自然記得，那天晚上他擔心的不行。在之后他對于實驗更加用心，也堅定了對實戰的渴望，“記得，七月二號的晚上。那次要不是娜塔莉在場，我可能就見不到我父親了。”

“那次聯絡員就向杜別發出了求援信息，杜別很肯定的說娜塔莉會來幫忙，事實上娜塔莉確實在幾分鐘內就趕到了安臨高中，非常迅速的就解決了無形使者的危機。”

“杜別是娜塔莉的軟肋，我們只要善待他，至少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娜塔莉應該還不會像其他魔法少女那樣。”

“至于你的話，我們大概要善待白梓萱？”周月注意到她提起那個名字的時候，燕趙雪的臉黑了下來，她沒見過燕趙雪的這副模樣。

“那個，能不能別提起她。”燕趙雪輕輕松開了手，他想起前幾天填報高考志愿時，白梓萱還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好，不提她。”周月收回了右手，被握住的手指與沒被握住的掌心全是手汗。

“有件事要和你說，你不能再隨意的變身了，實驗也要暫停一段時間。”

我覺得我們可以繼續提她，燕趙雪突然想這么說，但他也知道這么做的理由，所以他只是點頭回復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他清楚，在解決解除怪人化問題之前，他都不方便繼續參加實驗了。

周月沒想到燕趙雪沒有質問，甚至都沒問為什么，她反應過來開始安慰道，“沒事的，這次狩獵提供怪人化提供數據非常充足，我們說不定會有很大的進展，而且你自身的怪人化程度也遠比克隆體來得高，強度甚至可以和劣獸媲美了。”

“實驗暫停的時候，我可以過來嗎？”燕趙雪只是這樣問道。

“當然可以，實驗只是暫停，又不是終止了。”周月看著燕趙雪，伸出手想拍拍他的頭

“不過小雪你來干什么，大學前的假期不好好享受，來實驗室待著有什么意思呢？”

“我不放心你。”燕趙雪這樣說道，他躲開摸頭然后抓住了那只手，“要是你想見我，給我打個電話就好了，想見就見，想見才見。”

“找個機會，我們把花種下去吧，說不定等花開的時候，我們就能看見太陽了。”

周月想說自己比他大多了，又想說太陽升不起來，一瞬間腦中閃過了很多拒絕他的想法，但最后她想的卻是該把花種在哪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