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后,繞了一圈的陳仁回到原位。
站在屋子的陰影里,看著前方土路上走過的廢土居民,沉默不語。
心中,則是在極速思考著。
根據自己之前在地圖上觀察到的形狀特征,和剛剛實地的探測。
這松下鎮的布局,已經清晰。
松下鎮總體可以分為內堡和外圍區,內堡的布局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外圍區的布局倒是已經摸清。
外圍區,是一片以內堡為中心,成環形向四周荒野延伸分布的區域。
雖然是環形,但其可以依照功能性質,劃分為四個大小不一的扇形片區。
東邊,也就是陳仁來時的方向,是居住區,外圍區的大部分居民,都居住在這里,這里,是一片只有一層的、用泥草磚累就起來的屋子。
北邊和西邊,是交易區,交易的物品,從常見的各種生活材料,到一些在荒野中拾取的金屬片等,種類繁多。
西南,則是‘鬣狗’所控制的區域,那里也是一片一層的泥草營房,不時有人來人往。且在進出的通道處,有專門的人把守。
東南,則是一片看起來有些像廠房那樣的建筑。
露天、長且寬、在建筑與建筑之間的空地里,還有大量的、堆積起來的、并用黑色的布,覆蓋起來的木制箱子。
至于內堡。
則是用一條高約十米,長約五公里的圓形土城墻圍攏起來的地域。
在東西南北各有一座城門,東邊和北邊,進入城門的道路寬敞,但卻沒什么人。
而南邊和西邊,城門則相對有些窄,但依然沒有什么人進出。
摸清了這松下鎮的整體布局。
看了看時間。
現在是將近十一點。
視線望去,行走在土路上的居民明顯變得多了起來。
陳仁靠在小巷的陰影處。
默默思考著自己下一步應該如何行動。
首先,在現在確定曦安全的前提下,自己最好不要貿然闖入內堡,畢竟即便有著光劍,也還是不能以一敵多。
貿然闖入,只會將自己和曦都陷入一個危險的境地。
所以....
自己現在要找一個,對于松下鎮特別熟悉的人,通過他來更詳細地了解這松下鎮的一切,比如說,隱秘的小路、各方勢力的情報,以及內堡的布局和信息。
陳仁想到了張銘。
通過之前聽到的少女與張銘的對話,陳仁認為,張銘心中還保留著作為人的善。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去想辦法接觸張銘,大概率能夠獲得到他的幫助。
而且,張銘身為這‘外圍守備隊’的分支隊長,對于這松下鎮的了解程度,肯定要非常高。
能夠為自己提供不小的助力
但是....
現在的問題是,自己應該怎么去找到他。
雖然確定了張銘就住在這居住區,但是通過的剛才的探查。
這居住區內,至少有將近百間房屋,彼此之間交叉的小路過道更多。
這意味著如果自己守在一個蹲人,那....幾乎不可能蹲的到。
陳仁有些煩躁。
想要拉開帽子透透風,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形微胖、腳步匆匆的中年女性。
一道閃電猛然穿透迷霧。
陳仁想起了曦的另一個鄰居
——那個曾說過‘要去上工’的、與安娜大嬸是朋友的中年女性。
上工.....
陳仁瞬間就想到了之前探查時在東南側看到的那邊露天廠房。
所以....
自己要去那片廠房蹲人?
陳仁搖了搖頭。
整個松下鎮外圍區只有東南側才有廠房,而外圍區的居民很多,這其中肯定有一大部分都是在廠房里做工。
因此,去廠房在的那片區域,尋找那個鄰居,也是不太現實。
所以....
那該怎么辦?
陳仁眼中露出思索,然后驟然抬頭,看著那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中年女性。
廠房最能吸納勞動力。
像這種廢土中的中年女性,大概率不會外出狩獵,所以既然在這個時間點,返回居住區。
那就說明...
這個中年女性,大概率是在那片廠房做工。
所以....
陳仁拉下帽檐,出了小巷,悄悄地跟在那個中年女性身后。
——
只是幾分鐘的時間。
腳步匆匆的中年女性就停在了一座屋前。
陳仁將身形隱藏在房屋的拐角處,默默地看著她打開房門。
然后....
陳仁一個箭步,猛然從拐角處竄出,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將其推進了屋內,而自己,左右看看無人,便也是閃身進入屋內,同時反手將門關上。
——
屋內昏暗。
因為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陳仁心中有些忐忑,但一想到曦,陳仁的心就又忽然間硬了起來。
看著雙手抱頭,自覺蹲在墻角微微發抖的中年女性。
陳仁輕輕嘆了口氣。
然后再度強打精神,壓低著聲音,用故作兇戾的語氣問道。
“你,知道安娜嗎!”
之所以詢問安娜,是因為陳仁覺得‘安娜’這個名字可能聽到過的人會更多。
之前陳仁曾聽少女說起過安娜,再加之,前天少女與兩位鄰居的對話,相互印證中,陳仁發現安娜是一個比較熱心的人。
在這廢土,熱心是一件像金子般珍貴的東西,但同時也是如泡沫般易碎的東西,但不論如何,都會折射出光彩,讓人看見。
果然。
聽到‘安娜’兩個字。
那中年女性的身體一下子就不顫抖了。
“我知道!我知道!”
聽到回答,陳仁提起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告訴我!安娜住在哪里!?”
“你要找安娜?你找她做什么?”
中年女性的聲音有些詫異,但僅僅是瞬間,她的身體就再度抖了起來。并且同時驚恐無比:“我不問!我不問!我這就告訴你!”
“你沿著這條路向鎮里一直走,在第三個路口向右轉,然后再在第二個路口前左轉,左手邊,第三個房子,就是安娜的家。”
陳仁記下地址,然后又用兇戾的聲音道:“這件事...不要....”
陳仁話還沒說完。
就立刻聽到了“我不說,我不說”的回答。
當下心中再度一嘆,便直接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
沿著地址,十分鐘后,陳仁便來到了那棟屋子前。
這棟屋子很明顯也是用草和泥做成的磚修建的,在屋子的最外側,是一片與周圍外墻顏色截然不同的黑灰色。
陳仁默默打量了一番這棟屋子,視線轉移到兩旁。
兩旁的屋子屋門緊閉,看樣子是沒什么人。
視線再度移回面前。
陳仁踏前一步。
發現這屋門有約莫一指寬的縫隙,看起來,這屋門似乎并沒有關。
陳仁左右四顧無人,當下便是直接推開,邁入屋內。
屋內昏暗,但依稀可見滿地的狼藉。
裂開縫隙的柜子、被砍成兩截的木桌。
地上還有凌亂不堪的已經干涸的泥印。
在屋內一角,有一株因為干涸和缺少泥土覆蓋而已經垂落到地上的小花。
有一條黯淡的神色印記,從這里,一直延伸到前方的屋子里。
——
陳仁看著屋內的凌亂場景,默默無語。
這...看起來,就是曦的家了。
光暗變化帶來的影響已經慢慢地被適應,陳仁現在,也能看清這屋內的更具體的細節了。
但那細節卻也只是讓陳仁的心更加沉重。
視線再度掃過,停留在了那蔫蔫的小花上。
陳仁抿了抿嘴,走了過去、蹲下。
將破裂的花盆撿起半個,把散落在地上,已經變得干燥的泥土聚攏在盆里。
然后雙手捧起小花根部所在泥土塊,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在了盆里,用周圍的泥土將小花的根部埋起來。
陳仁又取下背包,從背包里拿出了一瓶水,擰開瓶蓋,傾斜瓶身。
水,汩汩流出,澆灑在小花上,將其周邊的泥土浸潤。
倒了約莫半瓶。
陳仁再度將瓶蓋轉緊,然后雙手抱著花盆,轉身進入了那一個房間。
進入房間,陳仁一眼便看到了那在床上和地上的血跡。
微微嘆了一聲。
陳仁將花盆放在床上。
然后默默地打量著著這間屋子。